“怎么会?这不可能!”
“今天不可能有血月!”
此起彼伏的惊骇声在众鬼中炸响。
绯红的月华照出他们脸上深深的恐惧。
那是让鬼魅无处遁形的照妖镜,要他们直面自己心中的怨罪,对恶鬼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诅咒。
冥府的鬼差嘲笑着他们作恶多端所以才会受这么深的影响,血月从来都不是诅咒或是惩罚,它只是将人心底的罪恶都明晃晃地剥开,问心无愧者自无所畏惧,恐惧它的从来都是沾染上命债之徒。
心思不坚的更容易受到血月的影响,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死相。
这世间多是问心有愧之徒,鲜少有真正不沾人命的,生前瞒天过海,死后无所遁形,往事种种,皆需偿还!
他们心虚不已,认为这是鬼主降下的警告,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心思涌动者却咬牙承受心中的不安恐惧。
只要吃下生魂,人间广大,届时便是如鱼入海,鬼主亦拿自己没办法。
顾清绾看到他们只是迟疑片刻便毫不犹豫继续围上来,眼中闪过一丝凛然的杀意,喃喃自语,“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了。”
她剑指天穹,将灵力引于其中,剑刃霎时间如含着九方天雷一般闪烁着青紫的电弧,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像含着极其暴烈炽热的力量。
这是鸣玉在顾清绾突破时吸收的劫雷,至刚至阳,正好拿来克制恶鬼。
待到那些鬼魅已
经近在眼前,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他们犹疑着退缩,似乎想避开这锋芒毕露的一剑。
但顾清绾岂会让他们逃跑,她将剑深深插入地上,骤然间地上如天崩地裂,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恶鬼们的惊呼惨叫,震耳欲聋,地上繁复的阵法发出刺眼的光芒,无数电弧破土而出。
电弧有一人高,暴露在空气中如同舞动的电蔓,缠上欲退离的鬼魅,灼烧他们的灵魂,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所有鬼魅被劈得全身麻木动弹不得,喉咙中的痛呼被生生劈散,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吼,面目扭曲狰狞,可怖异常。
见全部鬼魅步入自己的阵法中,顾清绾另一只手以掌撑地,将其余全部的灵力灌注下去,玄冰自她掌心蔓延,点点冰霜不过瞬息便布满整个空间。
这冰霜看起来无害又美丽,如同早晨屋檐上的初雪消融而成。
但恶鬼们却发现这个美丽的冰霜表下的残忍,明明他们只剩下灵魂,却仍能感受到极致的严寒深入骨髓,将血管都冻结,思维也逐渐迟钝起来,巨大的困倦感袭来,他们强撑着不愿合目,却抵挡不止死亡的绳索套上他们的脖颈。
【够了,快停下,你的灵体撑不住的!】
鸣玉焦急地呼喊着,她这个时候恨不得化作实体将她的施法打断,但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不知死活得耗尽灵力,灵体都变得微微透明。
顾清绾眼
前有些恍惚,她听到剑灵尖锐的呼喊,耳中却是嗡嗡作响,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想也知道,无非是阻止自己继续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施法。
她眼眸微暗,面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阴影,却依然没有停下,还差最后一步。
“落!”
之前静静高悬的血月忽然变幻为莹白的光圈,原来那血月只是为了掩饰真正的杀招而布下的障眼法,其中落下无数的剑雨,将被冰霜冻结的鬼魅戳成刺猬。
发黑发臭的灵魂在最后发出不甘的嘶吼,一股巨大的怨气凝结成黑柱,冲上苍穹!
正赶去极乐人间的拘魂使和刚刚进入鬼界的九殊都被这异象震慑,不约而同尽全力赶往。
这极其张扬的一幕倒映在所有鬼界居民眼中,人总是从众的,看到第一个跑过去的,都忘了危险跟着走,还是冥府紧急出动大批人马,才将这些看热闹不怕丢命的鬼魅都驱离了是非之地。
快点,再快点!
九殊在心中焦急地催促着,身下的昭黎伞已经卯足了力气,但奈何还是晚了拘魂使一步,让他们先到极乐人间。
九殊双眸微微眯起,像是打着什么坏主意,皓腕微弯,在虚空中拉扯着什么,下一刻,竟有无数闪着磷光的淡紫色蝴蝶凭空出现。
“宝贝们,交给你们了,拦住这些拘魂使。”
蝴蝶们抖动美丽的翅膀仿佛在点头致意,下一刻便飞至拘魂使的上头
,它们动作轻盈,又缘于本来就是阴属性的灵兽,是以拘魂使们并没有马上发现头上多了这么一群昳丽梦幻的生物。
九殊看着那些拘魂使无知无觉地被魇住,双目失去焦距地在原地打转,便大摇大摆地绕过他们先入了极乐人间。
苍穹中的那一道黑柱已经散了,恶鬼们的灵魂被打得粉碎,怨气没有了主人,很快就不复存在,自然也没办法以这怨气为引找人。
以往歌舞升平的色场空无一人,也不知是因鬼主诞辰这佳节都出去了,还是藏去了哪里?
九殊走过色场,步过赌场时微微拉开布帘,一群赌红了眼睛的赌鬼还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或者他们连今日是什么日子也不在意,都脸红脖子粗地盯着骰蛊,口中念念有词地喊着大小,不知今夕何夕。
九殊摇了摇头,想着刚刚黑柱中含着的那一抹熟悉的灵力,心急火燎地赶往下一个场所寻找。
布帘内的赌鬼看到骰蛊揭开,有的哭有的笑,自始至终没发现这里来过一个人。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那个骰蛊。
眼看着所有鬼魅都尽数化作黑雾消散,顾清绾强撑的那一口气终于松了,手中的力气再拿不动鸣玉剑,无力地垂下,任由鸣玉化作一丝灵光回归识海,身体从眼角眉梢上附上点点白霜,从内向外蔓延。
那是灵力反噬的结果。
寒冰壁垒失去了主人的灵力供给转瞬间破
碎成冰屑。
黛奴早在壁垒中喊哑了嗓子,心惊胆战许久,生怕出来只能看到她的残骸,看到她完好无损站着,心中虽然庆幸但却恼怒她单枪匹马的孤勇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