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娇放下车帘,觉得有些鼻酸,上一世秦暮炎也是这般急于同自己分享他的喜悦,可那时她只觉得他聒噪,不就是定平的一票山匪么,平了正是应该的。
她满心只想着自己敲定的婚姻,告诉秦暮炎的时候,甚至对他脸上笑意的凝固毫无察觉。
仔细想来,他上一世南下辛安,或许便与自己的寒心之举有关。
可即便寒心,宫变之时率先冲向皇城护驾的,却也是他。
秦暮炎与她之间的情谊复杂且深厚,从来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上一世她满心都只有林瑜,身边之人原本可以长久维系的感情全都被她束之高阁,不看一眼。
好在如今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她曾经傻到摒弃忽视的一切,如今都将成为她手中的铠甲利剑。
楚云娇放下帘子,轻出口气。
原本是想好了不见秦暮炎的,可心里又惦记着入秦府的人是谁,
想来想去终归还是要贺他之喜的,还不如来求个自己心安。
且这一世的轨迹本来就偏离了原本的行径,来不来又如何呢,顺其自然罢了。
现下心中有了底,楚云娇也就没有什么好焦灼的,她正回想方才轻飘飘撇见的那位跪在人群中打量她的女子,虽然就那么一瞬间,但楚云娇已然确定,她便是秦暮炎所说,带回来的那位救命恩人沈姚姑娘。
隔得远,又只是很快的对视了一瞬,楚云娇不太想得起来那张脸的样子,正凝神回忆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且动静很快便要到近前,楚云娇听见一阵追赶之声,怕被冲撞,他们的马车也靠边行驶,尽量避让。
“怎么了?”楚云娇一边问外面的玉珠一边撩起帘子向外看去。
“好像是谁家的奴才偷跑出来了,正被人追呢。”玉珠也看得有些心惊胆战,皇宫外她们来的都不多,嘈杂混乱的情况更是几乎没有遇到,因为每次出行必然有护卫。
可今日为了轻装简便,楚云娇只带了两名皇家守卫随行,还都是便装行事,佯装成某家的小姐出行,此时马车靠边,倒也没什么不对。
被追赶的那人披着一条极长的麻布披风,从头到尾都被裹得严严实实,跑动之时能看见她光着脚,露出来的脚踝处还有被脚铐勒伤的痕迹,紧拽着披风的手也是青紫一片,正瘦弱踉跄的狼狈逃命。
可即便
率先跑了出来,也明显体力不支,很快就要被后面冲上来抓人的壮丁追上。
看着倒是可怜,也不知道为何被卖了,又为何出逃。
现在虽说是白日里,可大家显然都是看热闹的状态,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一处是她可以藏身隐蔽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是她能够依靠求助的。
楚云娇看得不忍,让其中一个守卫上前去,就算是追人,也不至于四五个大汉手持棍棒,这样大的声势,是准备在大街上把这奴才打死么?
可就是守卫这么往前一动,那人立即便注意到了楚云娇的车马,她转脸往楚云娇那边看来的时候,总算能瞧出裹在披风里的是位女子的脸。
兴许是见楚云娇准备管一管这事,兴许是觉得楚云娇面容贵气不似寻常人物,人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总是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她发出一声很低很凄惨的呜咽声,随后便推开了上前想要好生说话的守卫,眨眼便冲到了楚云娇的马车跟前,另一只瘦弱青紫的手扒紧了楚云娇的窗沿,离得这么近,楚云娇才发现她好像一直不停的在重复三个字。
可发音模糊,楚云娇又被突然凑过来的人脸吓着了,一直到这女子被玉珠怒吼着推开在地,又被围上来的几个大汉捆住后,才稍微回过神来,心跳雷动不止。
玉珠护在马车跟前,一边记着楚云娇的吩咐让那几个大汉不至于这般对那奴才,
一边又后怕这奴才万一对楚云娇做了什么。
那几个壮汉抓住了那女子以后,竟然还想来找楚云娇的麻烦,被守卫拦住后还言语恶劣,好像她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一般。
玉珠气得大骂,把一早准备的腰牌扔在那几个壮汉脸上,他们一看是高门贵府的小姐出行被冲撞,才赶忙赔礼道歉,恭恭敬敬的把腰牌还给玉珠,领着人一溜跑远了。
场面在鼎沸的混乱之后瞬间陷入了片刻的寂静之中。
玉珠回身在窗边站定,紧张道:“公主没事吧?那奴才没对公主怎样吧?”
她吓坏了,头一次便装出行就遇见这事,怪不得皇后娘娘不放心,一直叮嘱早去早回,切莫过于耽搁。
楚云娇亦是惊魂未定,那女子的样貌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赶忙下令,让一名守卫悄悄跟上去查看,这女子究竟是哪里逃出来的,又要被送到哪里去。
守卫领命,很快便消失在了慢慢恢复秩序的人流之中。
方才一瞬间的混乱,就像是一块石子被扔进了海中一样,涟漪很快散开,再也没有了痕迹。
玉珠催促另一名守卫赶紧驾车离开这里回宫,她自己也进了车厢里,坐在楚云娇身边握住楚云娇的手:“公主还去寻她做什么?”
楚云娇摇头,稳住心神对玉珠笑笑:“就是觉得遇见了,想知道而已。”
见楚云娇无碍,神情也没有什么过于慌张之处后,玉珠才松口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