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用法术!”回旅店的路上,希里看起来依然愤愤不平,“我也会法术,而且种类远比她多!只不过我一旦使用血脉中的魔力,就会把狂猎引过来罢了!”
“那叫做斗气,是本世界的战士对魔力的一种低效率但高爆的使用方式,并不违规。”凯瑟琳向来自异界的年轻女猎魔人解释道,“不过确实没人能想到,教会为取得这么一场娱乐性比赛的胜利,居然舍得让自己的精锐战斗人员作出如此冒险和牺牲……那叫爱伦的姑娘今年十八岁,就能基本熟练地使用斗气,那她开始学的时候肯定还不满十八,啧啧。”
一旁负手的格鲁姆这时候也插进嘴来:“希里,其实有些话我早想问,但怕临近比赛扰乱你思绪导致影响挥,所以忍住了:教你用剑的是个高手,这套剑法也确实漂亮又实用,但你似乎不能完全挥它的威力——你的力量和反应度都达不到使用这套剑术的最佳要求,或者说绝大部分正常人都达不到。这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特意开创这种大部分人注定没法用的剑术?你能为我解惑吗?”
希里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格鲁姆,没想到他竟能只凭观察看出这么深的门道:“当……当然,猎魔人剑法常人很难施展,是因为真正的猎魔人是要通过药物突变的,我只是学了他们的战斗方式和技巧,没有喝药。”
“那还有一点也能说通了。”格鲁姆恍然地点点头,一边走一边继续表意见,“你向我解释过猎魔人这个词的意思,这是将怪物作为主要对手的一种职业吧。”
“没错。”
“那就对了。其实,只要多见识一些敌人,我不说你自己也能现:这套剑术的核心思路,是利用不正常的动作轨迹影响对方的判断,用假象和陷阱吸引触动对方的本能,让对手做出你想要的动作来取胜。如果敌人未经针对性训练只凭本能战斗,使用者会大占上风,所以这套剑术对付毫无理性的野兽和第一次与你为敌的陌生人能挥奇效,但如果对方了解你、见过你或你的同门出手并做了针对性的准备,甚至就是单纯的比较老道且谨慎,其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分析得完全正确。
希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种能得到行家指点的机会可遇而不可得,他点点头,用眼神恳求男人继续说下去。
“这回你碰上的就是其中一种情况,教会选手见过你与其他参赛者的战斗,于是采用针对性的保守战术,以理智控制身体,紧咬牙关不被你的招数迷惑——于是你无处下口,只能居于守势,并在此过程中暴露了真正的破绽……只要你继续闯荡冒险,迟早还会遇到这样的敌人,如果你的底牌一使用就会引来狂猎,你这时候打算怎么办呢?”
希里眼中迸出求知的光芒,她知道,只要面前这位剑术大师肯不吝教再随口指点几句,她就可能受益匪浅:“那,我该怎么改进呢?”
格鲁姆一手牵着马,一手抬起指着前方正对街道的一扇二楼窗户:“看见没,那只鸟。”
罗德和希里一起看向大剑师所指,走在他们两边阻拦支持者们骚扰的商队众人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十几个人一起猛抬头引得路上其他返城观众也纷纷效仿,这又带动了路过的打酱油市民,一时间整条街的人都朝着那处窗户看去。
一只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麻雀,停在窗外的晾衣架上,好奇地看看下面这数百抬头瞻仰自己的人类,疑惑地扭扭头,拉了泡屎落在脚下的街道上。
希里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着男人让她看鸟的寓意,罗德可没这耐心:“那只鸟怎么了?”
“你们觉得,那鸟会担心晾衣架断了,自己摔下来吗?”
“当然不会,它能飞啊。”罗德不假思索地回答,却一下点醒了希里。
“我明白了!鸟儿虽然停在晾衣架上,但它依赖的不只是脚下的木条,还有自己的翅膀!”
只有不会飞的鸟儿,才会被人一抽走脚下的晾衣架,就啪叽掉下来了——比如自己。
格鲁姆点点头,满意少女的反应度:“没错,如果你惯用的战术对敌人不管用,那就换一个办法,多掌握一些本领总没害处的。”
“我该去学习些其他战斗流派,作为应付突情况的‘翅膀’。”希里茅塞顿开,“可谁会教我呢?”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陪练么,和罗德多互相交流,他和那神殿女骑士、以及我,都是学习使用的主流剑术,大开大合堂堂正正,与你的‘戏法’截然相反。”格鲁姆笑了笑,“我一直告诉罗德‘技多不压身’,但也有同行认为‘学不在多而在精’。当遇到这种——两者都有道理,权威者之间也没达成共识的情况时,我就会采取一套更现实的处世哲学来判断怎么选,那就是——胜者为王。输了说什么都是屁话,赢的胡言乱语也能成真理。”
“瞎出主意我也会。”凯瑟琳在旁轻笑一声,“希里,你说你有着‘时空女王’的血脉——堂堂一个女王,被几个骑着马的精灵跨世界追来追去,是不是有点没面子?你一使用能力就会被狂猎现并追踪,所以平常不敢用,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与其藏着掖着不断狼狈逃跑,为何不反过来思考:如果能把这份血脉中的力量挖掘到极致,挥到整支狂猎部队都不是你的对手的程度,不就可以无视他们的威胁,大大方方地使用这份力量馈赠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希里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没这样思考过。
……
“讨论讨论眼前的事情吧,各位。”迪特忽然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聚拢过来,“格鲁姆,你说过‘这种过家家式的比武大会,罗德肯定是冠军’,可现在魔法和斗气都一股脑出现在比赛中了,你还这么自信吗?罗德能否对抗使用了斗气的女神殿骑士,他们俩的对抗会不会有危险?不行的话就认输拿个亚军吧,把冠军让给大了两岁且对自己更狠的人,并不憋屈。”
“我承认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但罗德依旧有至少八成胜算。”格鲁姆表情轻松,不为所动,“把世上所有人的天赋级别分类,罗德他也是游离悬浮在‘最天资卓越’那一档头顶上的——作弊级的天才。他的身手、反应度和力量,不是皮毛级别的斗气运用就能抹消的……”
“切,斗气嘛,谁不会?”罗德故作嚣张地轻蔑一哼,起狠来,“不就是将体内四处飘荡游离的能量汇聚到一起,通过肌肉或特质武器再逼出么……嘿!”
随着他轻声断喝,一股能量波动带着气流逸散而出,将衣服都鼓动得飘了起来。
格鲁姆、凯瑟琳、希里和迪特等人立刻目瞪口呆,全都睁圆了眼睛盯住他。
虽然很短暂也很简陋,但罗德方才用出的确实是斗气无疑。
“原来你一直藏了一手!”希里尖声叫嚷起来,但没等她说完格鲁姆就一把捏住了罗德胳膊。
“快住手!”这个魁梧的男人压低声吼道,“这是谁教你,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教罗德使用斗气本该是格鲁姆在两年后——也就是罗德年满十八岁后的任务。眼下有人捷足先登,抢了他的活和当师傅的成就感事小,让罗德不足龄学习这种危害性的本领此举中可能带有的恶意才是关键。
“没有人教我啊,就你大神威单挑一堆狂猎,我只能扛着希里跑路那一次,我就决定要早点掌握斗气了。”罗德满脸无辜地解释道,“于是我暗地里自己寻思,寻思着寻思着就会了呗。”
寻思着就会了?
闻言者无不气歪了鼻子,可这事生在这孩子身上,似乎就突然有了点可信度。
凯瑟琳表情凝重地把手按到少年肩上,用少量魔力检视了一圈他身体内部,这具年轻却远比同龄人要强健无数倍的躯体中,无论经络还是骨骼都没显露出哪怕半丝受斗气摧残伤害的迹象,实在神奇。她朝格鲁姆耸耸肩摇摇头,显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这下我那句话又重新有效了,这小子肯定能是冠军。”格鲁姆皮笑肉不笑地朝迪特摊摊手,显然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到高兴,“既然罗德能施放出斗气而且身体无恙,拦着他不让用估计也不可能,既然如此,待会回去我就教他正确使用方法以及保护身体的技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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