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雪神色暧昧,知晓这桃花班子可不是什么正紧舞娘乐娘。
是一些在江南各州行走的暗娼班子,听闻其中教养出的一些女子,身怀各种“秘技”。
今日温芙蓉将她们请来,显然是为了讨好在场的男宾客们,尤其是一些官员人家,希望他们能多为祁紫俊说说好话。
可在温玉雪看来,她实在太过愚蠢!
今日来的人不只有男人,还有他们的家眷。又有哪个女子,哪位夫人敢招惹桃花班子里头的女人进自己的府中?
尤其是设宴的由头还是为了给祁烟“接风洗尘”,就祁烟这样的女子,难道会为自家官人纳个桃花班子的姑娘回家吗?
这些话温玉雪是不会告诉温芙蓉的,却听到温芙蓉巧笑嫣兮的声音:“这桃花班子在咱们江南几州都是出了名的,好不容易巡游到姜州城,大哥要不要好生挑选一个女子带回家?你们那院子里的人啊,实在是太少了些呢!”
只怕她还以为,自己很是八面玲珑。
没想到温玉雪还未说话,祁承星就掩嘴皱眉:“我嫌脏。”
三个字,就让温芙蓉的脸色黑如锅底。
温芙蓉轻轻拍了拍祁承星的肩膀:“张大人和郑大人都在那边,你去找他们吧,珊儿等我好久了。”
让温玉雪意外的是,她余光里还瞥见了三殿下也在此处!只不过……三殿下的周围虽然围绕了许多巴结之人,他的目光还是穿过人群,遥遥落在了曲珊儿的身上!
曲珊儿也是一样,竟端起酒杯娇娇然朝着三殿下轻轻举杯!
“咳咳!”温玉雪出现在曲珊儿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将杯中之酒饮尽了。
被温玉雪惊了一跳,她嗔怪道:“我方才帮了你,你还这般吓唬我不成?”
温玉雪顺势坐在曲珊儿身边,低声问她:“你和三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句话,让曲珊儿脸色通红地别过头:“不知你这丫头嘴里都在胡说些什么。今儿温芙蓉宴了这么一场,定是同崇山先生要来姜州城有关。我父亲说了,崇山先生就是为了在明年春闱前先来替皇上把关姜州的仕子们的。你们可别让她温芙蓉和祁紫俊出了风头才好呢!”
温玉雪倒觉得未必,眼神也落在像是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各位夫人们之间的温芙蓉身上:“天下那么多的仕子,崇山先生若要挑选也不该来姜州。我只怕温芙蓉砸锅卖铁,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
拉了曲珊儿的手,温玉雪叹息道:“反而有一事要与你说清。你也不必瞒我,我知你心中有那位。但他是天上云,你是池中鱼。你爹娘劳动媒婆子,人家都为你选好了。你若想与他并肩而立,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你自个儿想好。”
上一世的曲珊儿成婚之后,日子过得其实并不美满。所以温玉雪不劝她旁的,只怕她若选择了三殿下,日子会比上一世还苦些。
曲珊儿的性子外柔内刚。
她也紧紧地握住温玉雪的手:“阿雪,我知你意思。可人活一场,总要自己拼一把呀?”
是啊,人活一场,总是要为自己拼一把的!
温玉雪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看向了祁承星的方向——
尽管他们相隔甚远,她还是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祁承星的眸子里。
脸颊的微烫好像在告诉她,这一世她的选择,又何尝不是在拼一把呢?
——
一楼厅中的靡靡之音越发娇软的时候,宴席就算正式开始了。
祁紫俊的伤其实还没好,但就算拖着疼痛不已的身子,他也还是站出来敬谢了宾客们。
温芙蓉站在他的身旁,口中喋喋不休地说着对祁烟的奉承之言。
祁烟显然对这些很是受用,洋洋得意又装模作样地和温芙蓉配合着。
连曲珊儿都说,她们实在是太矫揉造作。
温玉雪口中噙着酒杯的一角,眼神落在下头的桃花班子上:“今日这场合,若没点儿新鲜事,岂不是太无趣了?”
曲珊儿也低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就见着个抱着琵琶的蓝衣女子,正缓缓袅袅地走上台阶来。
当温芙蓉和祁烟终于说完话叫众人落座的时候,那女子突然走到二楼正中的台阶旁,“铮”地一声将琵琶奏响。
她用了力气,琵琶的响动声很大,让众人都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温玉雪却别过头看向祁烟,果然见着她看到这琵琶女的时候脸色就阴沉下来。
偏偏就坐在祁烟身旁的温芙蓉都没察觉,她还笑着向琵琶女迎上前去:“是上楼来献艺的吧?快些给诸位夫人娘子弹奏一曲儿助兴啊!”
女子对着温芙蓉微微颔首,举着琵琶站在了最显眼处,声音如黄鹂鸟儿一般:“奴家是桃花班子的琵琶师,名叫冬娘。在此见过各位夫人姑娘,求夫人姑娘们听奴家一眼,为奴家做主啊!”
她看了一眼温玉雪,而后倏然将琵琶放在,整个人期期艾艾地跪在了原地,手也抚上小腹:“奴家已身怀有孕,孩子爹爹却不敢迎奴家入府。奴家在外颠簸流离就罢了,却不忍这孩子跟着奴家一起吃苦。只要能伺候在孩子爹爹的身边,奴家愿意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只求主家别嫌弃啊!”
她的话说得可怜,又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来。
只要不是自个儿家的事情,在座的夫人们自然乐得看热闹,有人替冬娘说话:“今日你鬼在此,难道那孩子的父亲是咱们姜州人士?若是如此,你就早早开口。你虽是风尘女子,却也知道为母的慈爱。就凭着这一点,咱们自然帮你。”
也有人同情:“只怕是孩子爹爹的夫人不让你进门吧?其实只要孩子是他家的,你这身份又能威胁到那女人什么呢?为人正妻,总不能太善妒。叫你这女子独自怀着身孕流落在外,总是个麻烦不是?”
眼看机会到了,温玉雪也站起身来,和和气气地问冬娘:“这么多人都要为你做主了,你也别扰了旁人家的宴会。不如直接开口告诉我们,孩子爹爹姓甚名谁?”
此言一出,冬娘再不犹豫。
她转过身,对着祁烟的方向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孩子父亲便是管府大人,奴家求管夫人给奴家和孩子留一条性命。只要让孩子入府,奴家愿意为官府当牛做马,绝不食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