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過來一趟吧,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沒見著你總覺得空落落的。」
蘇未嶼當然不可能現在見到溫淮騁,在學校保持距離還容易些,在家裡兩個人摟抱親熱的話,手上的傷是絕對藏不住的。
他只好故作輕鬆地開玩笑:「你也太粘人了,明天不就見到了,別再多跑一趟了。」
蘇未嶼又勸了幾句,溫淮騁只好作罷:「行,你剛剛還沒回答我,吃飯了沒。」
他看了眼乾乾淨淨一天都沒起火的廚房說:「吃了,做了麵條。」
蘇未嶼又轉開話題問他早上考得怎麼樣,溫淮騁簡單講了講,說是題目還不算太難,兩個人又閒嘮了幾句後就掛了電話。
蘇未嶼從沙發邊的塑膠袋裡拿出在老房子換下的染了血的衣服去陽台晾上,然後去了趟廁所,一開燈就被鏡子裡自己蒼白的臉嚇了一跳,心裡再次慶幸還好今天溫淮騁沒在。
他低頭看了眼左手手背,手腕以上被他用紗布纏了好幾圈,手腕到手背的傷口不好再纏起來,他只好貼了好幾個創口貼上去,這樣的話,把袖口拉得下來一些,看著就沒那麼明顯了。
回到客廳後,儘管很疲憊,但他還是給自己做了碗麵條,心想,這樣的話剛剛的話就不全是騙他的了。
第二天蘇未嶼有意地和溫淮騁保持了身體距離,儘可能地避免了一些肢體接觸,但好在臨近期末,課業繁重,溫淮騁也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只偶爾會問他是不是睡得不太好,看上去沒什麼精神,讓他不要為了學習不顧及身體。
蘇未嶼本以為這個期末就會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但顯然,有人並不想讓他過得太舒服。
周六早上,他一走進教室,就感覺身上落了好幾束打量的目光,他抬頭望去,那些人便立刻轉了回去,仿佛剛剛只是他的錯覺。
但走到位置上,看著左後江凱明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心裡一沉,壓著聲音問他:「你想說什麼?」
江凱明沒想到他先開了口,明顯一愣,又看他表情困惑:「你,昨天沒看空間?」
蘇未嶼皺了皺眉:「我QQ里只有班級群和淮騁一個人,沒有加別人。」
「奧,對,我忘了,你怎麼可能加那些表白牆什麼的。」他拍了拍自己的頭,然後又為難地看向蘇未嶼,「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要不你等騁哥回來讓他和你說吧。」
蘇未嶼看向空著的后座:「他去哪了?」
「你進來前剛被申輝叫走。」江凱明說,「你,你別太在意,謠言這種東西很快就會過去的」說完江凱明才發現蘇未嶼臉色不對,忙捂住嘴不再說話。
蘇未嶼聽他說完,大概猜到了一點,他臉上血色迅褪去,連包也沒來得及放下,就往外跑去。
才跑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溫淮騁從裡面出來,他表情有些凝重,但看到蘇未嶼的那一刻,他立刻調整了狀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快步走到他面前:「怎麼了?」說完又轉頭看了眼辦公室方向,然後拉著蘇未嶼往教室走,「我們先回教室。」
蘇未嶼被他拉著走了幾步後突然掙開他的手:「是不是,有人把我父親的事掛出來了。」
溫淮騁抿了抿嘴,只覺得喉嚨里卡了塊石頭:「沒事的,那些事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溫淮騁試圖去拉他的手,「很快就會過去的。」
蘇未嶼想後退,卻還是被溫淮騁拉住,他抬頭看他,問:「申輝找你幹嘛?」
「他讓我和你說不用擔心這些事,好好準備考試就行。」溫淮騁回答說。
申輝的確沒多說什麼,他做班主任也十幾年了,什麼事沒見過,雖然說這傳出來的事看著的確聳人了些,但畢竟是上一輩的恩怨,不該落在孩子身上,至於那些沒譜的謠言,他也自然不會相信。他原本想親自找蘇未嶼開導一下,但想到蘇未嶼對人一向心防很重,也就和溫淮騁走得近些,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找溫淮騁更妥當些。
蘇未嶼跟著溫淮騁回了教室,終於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原來是昨天晚上有人匿名投稿,把他父親殺死母親後又跳了樓的事情發給了表白牆,還添油加醋地捏造了不少蘇未嶼的「惡行」,無非又是什麼他從小性格孤僻,暴力好鬥,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和他父親一樣殘忍,虐貓虐狗,還校園暴力同學。爆料人言辭悽厲,自稱自己也被蘇未嶼欺凌過,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
這條動態一發出來就被轉發了不少次,許多人先入為主地開始怒罵蘇未嶼,甚至有人扒出了他和戴暉的事情,當然不是真相,但這時候輿論高漲,許多正義感爆棚的人都已陷入被設定的立場之中,偶有一兩個提出質疑和困惑的,也一慮被打成共情施暴者的污流眾,真相在這個時候,卻是無人關注了。
江凱明一邊給他解釋,一邊罵著那個表白牆沒底線,什麼垃圾謠言都敢放出來,蘇未嶼卻只是不吭聲,心裡自虐般想,也不全算是謠言。
一整個上午,他都始終無法專注下來,他總覺得教室里的人,窗戶外路過的學生,都在向他投射著各種目光,有探究的,有輕蔑的,但更多地是恐懼和厭惡。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又一次被扒光了衣服去遊行,渾身冰冷不知所措。
第57章
林月牙是在課間聽到了同學們的討論時知道這件事的,聽到那些熟悉的質疑與譴責的話語,她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