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借庄老板吉言,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请您光顾,您可得赏面。”蒋辽拿食盒给他。
凉粉的生意照如今的势头下去,除非是自己不愿意,否则开店是迟早的事。庄康说的由衷,没成想蒋辽也不谦虚,一点不客气就接下了。
他顿时笑开道:“好说好说,就冲你这话,就是忘了提前知会我,我也得不请自到。”
“庄老板说笑了,要是真有那日,自然是不会忘了告知您。”
他们到茶馆打水庄康给了不少方便,蒋辽就是真记不住,廉长林也会记着。
镇上的铺子最便宜的租钱一个月也要几两银子,每天来回坐牛车挺遭罪,蒋辽倒是想租,奈何囊中羞涩,目前的家底实在不允许。
又聊了几句后,庄康提着食盒走开,蒋辽收拾起推车。
等他将东西都收拾好,石头抱着洗净擦干水的碗筷回来放进推车里。
接过蒋辽给的工钱,石头转头看了看廉长林,将钱收好他走出去和石块搬凳子坐到推车旁,等廉长林忙完。
收摊后石头和石块会帮忙搬东西去存放,早上也会提早在那里等蒋辽和廉长林过来。
现在每天有工钱拿不用饿肚子,这种事石头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天天就怕给老板干活少了。
蒋辽提了次他们不用跟着搬东西,他依然雷打不动带着石块出摊收摊都跟着帮忙。
总归跟着也不用他们多费劲,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蒋辽和廉长林最后便由他们了。
旁边还有几个客人在排队,蒋辽锁好推车里的钱盒,转身走过去。
有的客人订的数量多,数铜钱就费些时间,加上繁体字笔画多写不快,廉长林这边进展稍慢。
收了钱记上这位客人订的小吃,廉长林抬头示意下一位客人。余光不经意看到街上交谈着路过他们摊位的行人时,他突然略停住,目光顺着人移动。
蒋辽走到他旁边,跟着他看出去。
一个高壮魁梧的青年人正给身旁的中年男人引路。他们身后跟着两个提行装的随从,看着风尘仆仆的,应该是从外地过来到这落脚。
蒋辽转回头,看到廉长林收回的目光里有些许惑疑。
“认识他们?”他问道。
话音刚落,廉长林摇了摇头,落笔记上客人的要求。
观他面上并无异样,蒋辽接过客人的钱,站着他右侧看他记账。
习字时间短会的字有限,廉长林难免会碰到不会写的字。
他听客人说完名字和要买的吃食,提笔时手不甚明显地停了片刻,随后不假思索落笔写上。
看到夹在其中的“字”,蒋辽轻嗤了一声,抬眸扫向账本上的记录。
才坐这儿多久就自成一派创了这么些字出来,倒亏他再用上时还记得住。
短促的轻嗤声一出,毛笔笔尖就停住了,然后向上抬起就要被易主。
蒋辽赶忙伸手到廉长林的手腕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制止他突如其来的罢工举动。
毛笔是没再上移了,握笔的人却也没继续写,转头抬眼,自下而上看向他。
乌黑透亮的眸子古井无波,静静凝视过来,清俊病弱的脸上看着没有什么变化,但也只是看着没有。
写成那样还不能笑话一声了,蒋辽心里啧道。
他敛了笑,挪开压在廉长林手腕处的手指,手背向下贴着他的脸带着糙劲将他脑袋转回去。
“行了,继续写你的。”
廉长林被迫转回头,目光落到账本未着墨完的地方,侧脸上着力的一片硬凉跟着挪开,他握着笔岿然不动。
“得,你想怎么记就怎么记,我就看着不出声行了吧。”蒋辽道。
廉长林敛目低眉,眼睫稍抬真就认真考虑了起来,然后才落笔继续。
蒋辽指腹转起手里的铜钱,看着清清淡淡的没什么脾气,谁知道脾气倒是不小。
前面的客人看的一头雾水,这小兄弟刚才好像没做什么吧?老板干啥突然伸手打断人写字?
小兄弟不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回他什么了?他突然笑什么?
客人心里直摇头,看不懂实在是看不懂。
虽说他也看不懂字,不过瞧着小兄弟的字好看,忍不住赞叹道:“老板,你这伙计虽然不能说话,这记账认人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好!”
“可不是。幸好让我捡着了,不然这文采和书法就被埋没了。”蒋辽没忍住话里有话。
说完回头看,廉长林垂眸握笔写字,眉目很是认真,并没多余的情绪。
又没脾气了?
这不就挺好的,蒋辽视线旁移,看到账本上越发离经叛道的字。
他:“……”
算了,反正他不管账,他自己看得懂就行。
这样想着,他轻悠悠抬起眼,目光落回廉长林脸上。
眉峰走势平和自然向上延伸,密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团淡影,总是偏淡的唇色抿成一道薄线,这会儿看着都多了气色。
何止记账认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论起脾气,那也是一等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