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在此时按下此事,还能在众人面前落个识大体的印象。
可顾萱是想不过来的。
她被顾莲激得眼红,才不管旁的,一心想着要拉顾菀下水。
只要有一个人比她更丢人,那她便能好受些了。
果不其然,安乐伯夫人的话音还未落,顾萱便又吵嚷起来:“同为亲戚,夫人您怎可偏袒!”
说罢,又将顾菀推她的话诉说了一遍,其声呜呜,很有几分悲愤的意味:“还请郡主为我作主!不、不然,我无处伸冤,倒不如一根白绫吊死的。好!”
这话说得全场静默了一瞬。
最先说话的是康阳郡主身边的女官:“放肆!你这是在威胁郡主?”
女官是从御前出来的,生得一副凶相,说话间已然是叫人心生畏惧。
闻得顾萱的话语,顾莲轻轻拧起眉头,又在心中骂了一句。
直到听见女官的斥语才平了平心神,带着一点期盼望向康阳郡主,希冀能听见康阳郡主的推诿。
事情不了了之,于她而言的收益才最大。
本来方才便可结束,只盼着这半道而来的康阳郡主莫要多管闲事。
顾莲却是要失望了。
只见康阳郡主面色沉稳,对女官摇了摇头,向着安乐伯夫人道:“这位小姐这般哭求,本郡主也不好拒之不理,只是如今在夫人宴席上,不如改日……”
“既然顾三小姐这般委屈,还劳请郡主查明事情真相,也省得有损顾二小姐的名誉。”安乐伯夫人斜扫一眼顾萱,也不再提给对方准备了换用衣裳的事情,平声对康阳郡主说道。
——既然顾萱要在她的宴席上闹得鸡犬不宁,那她也不必费心保着顾萱的面子,由着她闹便是。
安乐伯夫人素来相信女儿的为人,也相信和女儿交好的顾菀,是个善心的闺秀,不会做出大庭广众之下、推人入水的事情。
太恶毒,太蠢,也太容易惊动旁人。
“哪一位是顾二小姐?”康阳郡主道谢颔,随后淡然问询众人。
顾菀隐去唇边的笑意,咬着唇上前道:“回郡主,臣女是。”
康阳郡主循声望去,目光落在顾菀面上,眼底闪过一分讶异。
未及开口,身边的李文又嗲嗲开口:“顾二小姐方才不应声,如今眉眼间又有着胆怯之色,可是心虚的缘故?”
“你不必怕,本郡主绝不会冤枉清白之人。”康阳郡主对着顾菀面露微笑,依然是忽略掉李文的话语,嗓音温和:“你只说方才顾三小姐落水时,你在哪儿,可有人证?””
顾菀也就不理那一位李文小姐,缓了缓神思,慢声细语地说道:“我今日随着祖母来参加宴席,刚和夫人们打过招呼,便应了瑛姐姐的邀约,前往瑛姐姐的房间讲话。”
“而后瑛姐姐托了我一件事,我便由瑛姐姐的丫鬟带着,前去花园的圆角小亭帮忙。”顾菀慢慢道来:“瑛姐姐去了宴席,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便来寻我,随后就听见了丫鬟的惊叫声。”
说到这,她的眼睫颤了颤,眼底弥漫出清浅的一层雾气:“我和瑛姐姐一块儿寻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听见三妹妹……”
美人眼角含泪,带着惊色和委屈,当真是我见犹怜。
顾萱在闺秀圈里,因自身拜高踩底的性格一向是不受待见的。方才又更是不顾形象地哭叫,活似疯了一样。
相较之下,顾菀一直安静站立,此刻胆怯柔弱地开口,却不失条理,让人更容易偏向信服。
康阳郡主一时未曾立刻开口,而是出了神般盯在顾菀的面上,直到女官轻轻碰了碰小指,才回过神来。
这可就给了顾萱开口的时机。
她扬起尖尖的嗓音,不顾形象地在地上坐行两步,靠近顾菀:“张瑛拜托了你什么事情,要让你去后头圆角小亭帮忙?你言语间如此不清不楚,可见只是随口说得谎话,做不得数!”
说完,顾萱又朝着康阳郡主坐行两步,在地上留下湿哒哒的痕迹,像是水鬼从池塘里爬出来的痕迹。
惹得四周人都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连方才温柔抚慰的顾莲都不例外。
隐约察觉到周围传达出来的嫌弃意味,顾萱心头就是一崩:
分明受害的人是她,现在应当为她出头,对付顾菀才对,为何一个个反而都对她避之不及!
她此刻便也顾不得别的,只一心想在众人面前让顾菀出丑。
顾萱自认为柔弱地向康阳郡主伸出了手,痛哭不已,连话都抽搭地断断续续,将方才“顾菀在池塘边,招她去说话,却将她推进池塘里”的话,对着康阳郡主又重复了一遍。
李文方才被康阳郡主略过两次,此刻面上神情并不自然。又见顾菀眼中闪着泪光,似缀着晨露娇艳欲滴的玫瑰,心中就越不快。
她不敢将那点不快归结到万千恩宠的康阳郡主头上,只好放到顾菀的头上。
横竖她天然有一个毛病,最看不得比她貌美的女子。
“郡主。”为了防止再次被忽略,李文上前一步,拉了拉康阳郡主的袖子,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我瞧着这位小姐说得如此详尽,不见得是假的——反而那位小姐,说话语焉不详的,又假装委屈,我觉得可是十分可疑呢。”
顾莲在旁边听了,暗暗地点头:她知道李文的脾气,最见不得顾菀这样的美人,自然会极尽针对。可惜今日李文来得晚了些,否则在宴席上,就能怼得顾菀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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