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剑师正要深吸一口气,就感到剑上一玩,多了些重量,抬头望去,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伴着一声雀鸣。
老剑师脸色一变,抬头要到处去寻,可视野之中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一切仿佛不存在过一样。
可老人神色隆重,口可乱讲,眼能骗人,但心不可作假,雀鸣之时,分明连他多年未响应的剑心也颤动了。
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翻身跃下楼台,身后之剑流光一现。
老剑师踩着飞剑落下,就有两人上前来:“师父,有些来迟了。”
老人望着他们:“无碍,只是问一事,为何将那余洛带去他那里,我不是说了一并关着,等我去见吗?”
林赋音沉默不语,蔡景明就道:“少城主要见。”
老人抬着头望天:“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练剑吗?”
蔡景明道:“师父剑道神通,要我等传承。”
老人想了想:“话这样是不错,但不是主要的。你们的身世我也讲过,我是从山贼窝里就你们出来的,与外界说贵府遗子是我之意,你二人虽无血缘,却以兄妹相称,应是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去深究。你们二人的气府颇深,应是修法术的天才,但我辈剑修得道,一讲为缘份,二讲为悟性,我去除贼遇上你们二人,便是有了缘份,而你们又不到二十之龄,到已是三境开峰,也道了悟性。但开峰与卧峰的沟壑,一般人来就是四五十载,你们有悟性,到卧峰不难,甚至以后也可到观峰,甚至可窥明峰之境,你们有此资质,由我教有些屈才了,你们应去更好学府,再过些时日,便会有人叫你们,比不上那传说中的青城山,大云之中的那一座剑府挂了名,算机遇,你们可至明峰之巅,已算得天下,明峰便可断三成之力,便有无尽的缘至,虽是人心作了缘是了。”
两人抱拳礼听着,待了老剑师讲完,便开口询问:“师父讲的是那一座苍山府?真是谢过师父厚爱,不过师父该做何之事。”
老剑师继续道着:“我身做了沚水的供奉,也该做一些事,沚水目前的危胁是他号令的鬼物,我已知其是为引我出去,但也恐有疏露,过了今日,我是要与他一见的,多年前的思怨,也该和他讲一讲真事了。”
蔡景明抱拳道:“师父,我问的是,我二人去了苍山府,你要怎么样,继续在这沚水城之中吗?”
老剑师手指弹着手中剑:“我最多等城主回来,便就隐去。此方北境,至大云城皇城算马车,也有近一月的行程。等你们离开后,我交代一些事,便要离开了。反正那座亓荒之城已无,方圆几百里之中便仅有沚水一城与些许小村落了,也不被多少山上之人有所记惦。”
两人点头:“那师父要去何处?”
此言问出,也让老人愣了些许,思考良久,也是又一次说了句违心话:“青城乃剑仙之都,天下剑客便都要向往那里,那我也要趁着自己尚有些时日,去那大夷国看看了。”
“大夷……”两人沉默,听了这个名字,是剑修也不敢妄言的了。
青城山,乃是凡间的剑都,人间的仙境,在那宝鉴东境的大夷国,也为十三锁之一。剑道至极,大都在这剑都。
小男孩手里的那一对朝风仙便只开在那青城山上,只因其开花生长皆需要以剑意为养,况寻常不可。
而玉祉能得了这对簪子,还是因为那缘份一字,《花仙》里写的那个剑修,正是他认得的,当初去青城山见人,不知见没见到,回来之时就已断绝凡心,那三尺高的青峰也能与天较高低。大夷国之内无人说过他名字,但在这天下却有人要叫他一句剑仙,可那一个人却讲他只能算一位剑圣,甚至不由过及。
老人说去青城山时,这二人自是要震惊一下的。天下剑修不多,但也有万千百个,敢直接叫剑山的,问有几个?而又叫作仙境,自是不俗。虽不想诋毁自家师父,但也从心里不相信。
知二人心中中所想,老剑师笑:“我只是说去看看,又不是上山上去,我自晓得没那本事,又怎么去让人笑话。”
两人不说话,对他抱一抱拳。
老人负手身后,向远处走去:“年少轻狂不妨事,但万事都要谨慎,走了三千大道的路上,只可前进与断绝,虽然无人可完全断饱是了。我要讲的是,做事莫言悔,要是有天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要你跪下,你跪不跪?不跪,你跪了,那一身得来的剑骨豪肠也就没了,不管男儿女儿,生就讲一个不屈。”
两人恭身听着,一动不动,不知是听道,还是神游了。
那柄剑浮在老人身边,随他缓缓前进,而老人也在道着:“剑修所持之刃,如武者使兵器,其剑法,又如术士之法术,那为何却要划于两者之外,就在于心境不同,我不能和你们讲太多,若道了我的剑道,你们的剑心就掺杂了。”
蔡景明终是开口:“师父,那为剑修所成,要靠缘份呢。”
老人脚步停下,好一会儿才转头:“不知几万载之前的事,是大圣人也只言一二,浩然荡气,天道所承,佛家圣僧擅讲缘,也讲不来剑中之缘,是冥冥之中自有大运推动,非我等可想。”
说完收剑归鞘,那个御剑临仙的剑师如凡人一般走着,影子随着太阳拉长缩短,左摇右晃。
老人走去城门方向,想要出城去看看了。城主走了,少城主不管公事,自不会有人来问他意见,难道清闲,就是不知城主几日可回。
不与亓荒又异同,白城开东门、西门,是不朝向那无名之深海,但金城开南门、北门,是向了玉流与岚池。两城之间还有一条逢甘,但沚水离北水主河更近,其宽广,如滔滔江水,将大云的水运去大凤,与之挨得近,也自比他国更要友谊。
守城之人比亓荒多一倍,但都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老剑师看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地缓步出城去。
或许是太多了瞌睡,老剑师就如此光明正大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几人脸上都无异样,还是扶戈点头。
老剑师走的是南门,他想看北水河,但不想看玉流,虽然群山和着路远,以目力是见不得是了。
要说也有奇怪,亓荒与沚水二城,一个城门横向,城府却竖向,另一个又全反着来,有些不合四方八方的规格了。沚水不知多少年历史,但亓荒一定是千年古城了,怎会不晓得这些,那望来是有诸多事理存在,你我不知罢了。
马车行路要走好路,时程过长时,又要不要离水远了,所以那少年一行人是从南面绕过沚水,沿着北水河往玉流去,那马车也就靠在了南面的林子中。
老人缓缓而行,算着马车方向靠过去。
他不曾与少年几人见过面,只是远远地观着,倒是像有一层薄薄的屏障一般,几人所现气息都观不全,与沚水地运不合,走在城中,却如世外桃源之人一般。
此些疑惑,让老人心中阻碍,想要去观寻这一座马车。
沚水城应是不拒马车入内的,只是多拿一些钱罢了。老人倒不认为他们几人少钱,那马车留在这里,怕是又有玄机了。
走过一丛树,便看到了那马车,虽红木而制,仅是宽大些许,眼看去,也瞧不出奇特。那匹马趴在地上,面前有一堆干草,不知何人所放,而马嘴里慢慢嚼着,眼睛似睁非睁。
老人眼见了,没有停留,抬脚要上前去。
那匹马似听了人来,睁了眼睛,回头看过来。
下一刻,老人大骇,瞪了眼睛,自己分明还在城门口,而那几个守城人对他抱拳礼:“剑师大人,您站立半天了,可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