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風收回摺扇,眉頭緊皺:「你沒事吧?」
「無礙,」雲沉搖頭,「小公子,你……」
話音戛然而止,他腳邊空蕩蕩的,早已沒了方才的狐狸身影。
「他娘的!」步重暴怒,吼的連池子裡的白冰魚都發起抖來,「你們這群臭妖怪,怎麼一個個都專挑軟柿子捏!有本事來搞我啊!只知道欺負傻狗。。。。。。他娘的,把松晏還給小爺!」
步重的聲音越來越遠,松晏被那看不清臉的東西拖著走,後背擦著甬道里嶙峋尖銳的石子,磨的生疼。
那東西度極快,他根本來不及掙扎,才剛聽見步重一句「小心」就被它拖進了這裡,腦袋磕在凸起的石頭撞得他一陣眩暈。
四周漆黑無光,松晏遍體鱗傷,只能模糊地感受到後背鮮血灑灑湧出,弄濕毛髮,讓它們一綹一綹的黏在一處,狼狽至極。
許是經歷過紅蟒一難,此時他竟絲毫不覺害怕,甚至有些氣憤:再這麼磨下去,後背都要被磨禿嚕皮了。
第14章搶珠
松晏叫苦不迭,心說離開駱山後,這一路就從未順利過。他都還沒怎麼瞧見靈玉的影子,就已經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
好在這東西還算有點良心,見他滿身都是血後動作放慢了些,一言不發地拽著他朝深處走。
它似是不會說話,又或者只是懶得說話,一路無言。
松晏張了張口想問點什麼卻說不出話來,只好安靜地任由它拖著走。一時間,甬道里便只剩下它粗重的呼吸聲和沙沙的拖動聲。
不知過了多久,它終於停下腳步。只聽「嘭」的一聲,刺眼的光芒照進甬道。
松晏還沒來得及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便被它十分粗暴地扔下去。流血的後背撞在冰冷的石桌上,痛得他忍不住蜷起身子。
「主子,人帶到了。」它終於開口,聲音嘲哳,不男不女,像是掐著嗓子說話。
松晏許久方才緩過神來。他環視四周,發現這是在懷香樓的院子裡。而不遠處就是當年趙可姿與趙可月戲水的池子。但與當年大相庭徑的是,如今的的懷香樓里空無一人,絲毫不及當年半分熱鬧。
上次到這院中,他還與沈萬霄在一處,有閒心嫌棄石桌太涼。而今日摔在地上,連嫌棄的力氣都都分不出來。
他抬起頭,終於勉強看清將他拖到此處的東西的樣子——不人不鬼的怪物。她雖披著紅紗衣,但衣下空有一副骨架,頭上蒙著黑紗,嚴嚴實實地將臉遮住,看起來像是個女子。
忽地,一片藕粉色的衣角擋住他的視線。
松晏艱難地抬頭,順著這一身長裙往上望去,只見一個薄紗遮面的女子正低頭把玩著手裡的琉璃茶盞。
她眉清目秀,膚白勝雪,確是個美人。
松晏難掩眸中的訝異:趙可姿!?她怎麼會在這兒。。。。。。
察覺到松晏的目光,趙可姿輕輕擱下手裡的茶盞。她朝著那具白骨揮揮手,白骨轟然倒地,變作一堆碎骨,腦袋滾落到松晏面前。
松晏赫然一驚——面紗之下,白骨之上,竟是崔意星的臉!
趙可姿伸腳將頭顱輕輕踢開,皺著一雙細眉神情不悅:「死了還要嚇人,怪晦氣的,你說是麼?」
嗓子灼痛,松晏無法說話,嗓子裡擠出一些氣音。
見狀,趙可姿在松晏面前緩緩蹲下身,關心地問:「你嗓子怎麼了?」
松晏偏頭,她身上的蓮花香氣太過濃郁,惹得他有些胃裡發酸。但她卻渾然不知,自顧自地說:「溫世昌那個混帳東西,竟然連你這種沒本事的小妖怪都不肯放過。」
松晏:……
「可姿,」忽聽一陣悶咳,有人跌跌撞撞地走來,「不可傷人。」
松晏周身都疼,他如同散架一般躺在地上,費力地轉動腦袋,餘光勉強瞧見亭子外長廊里一個身著布衣的男子。其人披頭散髮,雙目血紅,長著一副惡鬼相,氣質卻溫潤如玉。
此人面熟,但松晏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趙可姿見他過來,急忙跑上前攙扶:「哥哥,外頭風大,你怎麼出來了?」
他走得近了些,松晏才緩慢想起來,他是夢境裡那位趙家公子趙江眠。但在夢境中,趙江眠面若冠玉,身姿挺拔,是懷香樓鶯鶯燕燕爭搶著的公子,如今卻變成現在這副可怖的模樣。
松晏不免感到詫異,這人是趙可姿也就罷了,他更驚訝於兩人關係——趙江眠竟是趙可姿哥哥。
趙江眠抬唇想說話,卻按不住身體裡亂竄的氣息,猛地咳嗽起來。
「哥哥!」趙可姿急忙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雙眉緊蹙,眸子裡氤氳起水霧,「你怎麼樣,哥哥?」
「無礙,」趙江眠拭去唇角的血,推開她的手,「你將他綁來作甚?快些送他回去吧!」
「不成!」趙可姿連忙搖頭拒絕,眼中淚光閃爍,「哥哥,長生蓮珠在他身上,只有殺了他,拿到長生蓮珠,你的病才——」
她話未說完,趙江眠便怒道:「住口!」
「哥哥。。。。。。」趙可姿手足無措。
趙江眠低咳幾聲,嚴肅道:「可姿,生死有命。我趙江眠一生清白,斷不會聽信妖道鬼仙之言……更何況,殺人救己,簡直荒唐!」
趙可姿怔愣住,豆大的淚珠從通紅的眼眶裡滾落。她哽咽起來:「可若是沒有長生蓮子珠,月兒怎麼辦,你又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