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薑茶而已,不必這樣驚慌。」
車軒接過白璧成的空碗,呆愣愣看了一霎,翻身便杵到含山面前:「是你煮的?」
「是啊,怎麼了?」
「我們侯爺從來不吃外頭的東西,他出門在外,喝的茶吃的乾糧都是府裡帶出去的,就算要下館子,送上來的飯菜,也是老奴我先嘗過一遍的!」
「這麼嚴格啊,」含山表示同情,又擔心地問,「那今晚許宅的飯菜,你嘗過嗎?」
「當然嘗過了!」車軒憤怒道,「結果你弄這個給侯爺喝!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這條命夠賠的嗎!」
「我為什麼要賠命?」含山莫名其妙,「一碗薑茶而已,就只有水、姜和紅糖,能吃出什麼三長兩短?」
「你!」
車軒氣得說不出話,白璧成瞅他吵不過含山,只得開口道:「她替我施針能拿銀子的,有銀子拿又何必害我?車管家放心吧。」
「侯爺!您可別被她的美色所迷……」
「放肆,」白璧成溫吞著聲音打斷,「越說越不像樣了。」
車軒自知失言,退一步低頭站好。他的圓胖臉低垂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含山猜他不服氣。
「行了,我累了一天,要睡了。」白璧成吩咐,「車軒,你來伺候我換衣裳。」
車軒應聲,隨即又向含山道:「你,迴避一下。」
含山哼了一聲,出門迴避,屋裡只剩下主僕二人,車軒立即苦著臉道:「侯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白璧成道,「但我一個閒散侯爵,手中既無權勢,又不曾與人結仇,她何必害我?」
「就算她沒有害您的心,也有其他壞心思!」車軒急道,「她本作男兒打扮,一見您是清平侯,立即現出女兒身,這晚上跟前跟後,還煮薑茶敬奉,這心思就不可怕嗎?」
「這算什麼心思?想嫁進侯府嗎?這有多可怕?」
「侯爺!您是千金貴體,您將來的婚事,那是要皇上親指的!她算什麼也敢說嫁進侯府?能叫您看上收了房,已經是她的上輩子修來的福!」
「我已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啦,」白璧成笑一笑,「將死之人,還圖什麼皇帝指親。」
「侯爺千萬別亂想!您這病是可以治的……」
「好啦!」白璧成道,「不說這些了,去把寢衣拿來!」
車軒嘟著嘴打開包袱,挑出寢衣伺候白璧成換上,又擰了毛巾給白璧成擦臉。也許知道他不痛快,揩過臉後,白璧成閒閒道:「等我的咳喘症好一些,便將她打發了。」
「那再好沒有了,」車軒終於高興起來,「侯爺身邊總要清靜些,別留這些來路不明的人。」
白璧成嗯了一聲,接過車軒遞來的書卷,持著靠在床上,他有睡前夜讀的習慣,車軒已將一盞琉璃燈拿來,換下了許宅的蠟燭台。眼見白璧成湊在燈下讀書,車軒不敢打擾,收拾了東西便悄步而出,正看見含山站在廊下看月亮。
「喲,車總管忙完啦,我可以進去嗎?」含山笑眯眯問。
「你別跟我嬉皮笑臉的,」車軒不買帳,「我可告訴你,替侯爺施針可以,別的心思且收一收罷!」
「別的心思?我還有什麼心思?」含山真的不明白。
「你這心思還要說嘛!」車軒嗤之以鼻,「你這個搖鈴走街的游醫,想來也沒有父母可指靠,仗著還有幾分美貌,當然要找個好歸宿,能叫侯爺看上,豈不是祖墳冒了青煙?」
含山只想著掙幾封銀子,真沒想過要被白璧成看上,這時候聽車軒說出來,簡直又好笑又好氣,可她自小養成十分逆反的性子,別人越是瞧不上她,她越是不在意,反倒要戲弄戲弄。
「車管家,你是我肚裡的蛔蟲吧,」她誇張著說,「你怎麼把我的所思所想看得一清二楚!你說得不錯,我就是這樣想的!能進侯府做人上人,幹什麼還要走街串巷掙辛苦錢?」
「呸!」車軒啐道,「可去做夢罷!」
「做不做夢的你說了不算,要看我的本事。」含山笑呵呵,「車管家早些歇息,我要進去伺候侯爺了!」
她給出一個浮誇笑容,轉身跳進屋裡,得意地走向偏廳,留下車軒獨自生悶氣。
等到了屋裡,白璧成仍舊湊在燈下看書,顯得有些吃力。
「侯爺,這燈不夠亮,看書可費眼了。」
含山說著走過去,取下琉璃燈的燈罩,又摸出掖在腰間的金釵,用釵尖挑了挑燈芯,燭芯立直,火焰也雄壯起來,屋裡亮堂了許多。
「你這是什麼釵子,不戴在頭上,卻收在腰包里。」白璧成隨口問道。含山正要回答,卻見白璧成臉色不豫,不由道:「侯爺,我再給您問問脈罷。」
「不是晚上剛問過嗎?怎麼又要問?」
含山笑一笑:「施針要錢,問脈並不要錢,多問一次您又不虧。」
白璧成懶得同她打銅錢官司,便將書擱下,提袖子伸出手腕。含山依舊伸兩指扣住腕脈,細細診了好久,才放開手指。
「有問題嗎?」白璧成問。
含山不答,只將白璧成的袖子往下拉拉,卻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白璧成問。
含山拉過他的手臂湊到燈下,只見從手腕向小臂方向,長著一片片細小的疙瘩,這些小疙瘩不紅不腫,不仔細也瞧不出來,用手細細摸著才能感到凹凸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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