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谨桐跑着跑着,发现华夫人的住处是这个方向,说不准他就是什么隐士高人,能有法子救自己。
出了山,上了大路,身后的人也跟了上来,牧谨桐眼见着五六个彪形大汉,自己这回想不动手怕是不行了。
一边奋力往前冲,一边从腰中摸出迷药一股脑往后洒,迷中几个是几个。
跑了挺远一程回头一望,竟然都中招了,都体力不支缓缓蹲身强撑着。
牧谨桐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拍拍手,转身往前走去。
没走两步,面前便背对着自己立着个人。
牧谨桐下意识后退防备,那人转身看着他,自报家门:“唐夏,母亲派我来保护姑娘。”
啊,果然是华夫人!
牧谨桐喜出望外:“我就说嘛,这片山都是夫人的,靠近这儿我肯定就安全了,夫人不会不管我的。”
唐夏疑惑:你同谁说的。
牧谨桐无视唐夏疑惑的神色,骄傲道:“我做了对眼睛好的药水,给夫人的,我们走吧。”
唐夏这才明白为什么母亲非要自己大老远来此接这个人,此人话太多,性子跳脱,和母亲很投缘。
山清水秀,鸟鸣啁啾,牧谨桐织布,华竺裁剪缝接,相互配合,华竺也同牧谨桐讲一些做衣服的技巧,牧谨桐认真竖着耳朵听。
突然,华竺说:“上次你来,身后跟着一堆人,你回去的路上,那些人不见了。”
牧谨桐正一头雾水,华竺又说:“你同凌青觉什么关系。”
牧谨桐更摸不着头脑了:“见过几面,送过他吃食。”
华竺缓缓点头:“所以你心里,更属意哪个?林家的小子?还是凌青觉。”
牧谨桐茫然,怎么就提到瞩不属意了,自己虽放纵过,但那都是没人的地方,怎么那么明显的吗。
华竺缓缓说道:“那天你上山跟着你的是凌青觉的人,凌青觉的亲卫,跟着一个女孩子,你觉得会是什么意思。”
牧谨桐明白了,不是自己露馅,是凌青觉跟着自己,什么?凌青觉跟着自己?!所以夫人同自己说的话,凌青觉也听到了?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所以后来那些人走了,这些打手,后来没跟着自己都是因为凌青觉?
突然,牧谨桐想到了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我是一个案子的重要证人,凌青觉负责查案,保护我不是应该的?”
“应该的吗?”华竺一句询问打破了牧谨桐自我欺骗的幻想,毫无底气回答:“应该的……吧?”
华竺抖了抖缝好的衣服主体,闲散的眸子看向牧谨桐:“你怎么知道九九的名字。”
怎么又要解释吗,不想解释,打哈哈道:“猜的,吧?”
华竺娓娓道:“他还叫唐唐,是我们家一份子,当时同时捡到他们八个,周月还说,要不叫唐宋八大家。”
牧谨桐骇然,华竺继续道:“我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是为什么,反正老大叫唐夏,老二叫唐商,老三叫唐周,老四叫唐宋,老五叫唐元,老六叫唐明,老七叫唐清。”
牧谨桐也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只听华竺自言自语。
华竺说:“后来,唐唐这个名字给了九九,他也算我们一家子。”
牧谨桐静静听着,“周月去了别的地方,我没了他的消息,也得管这八个崽子,没办法去找他。”
牧谨桐听到了些哭腔,华竺说:“很久很久,他再也没什么信息在这世上,直到老周去了驿站,我才知道,你是他的姑娘,她生的姑娘。”
华竺自言自语:“怪不得唐唐不咬你。”她说,“唐唐就是他捡的。”
牧谨桐不知道该说什么,上辈子就觉得这夫人亲切,竟不知是母亲的朋友。
华竺认真的看着牧谨桐,满眼深深的情感,他像看到了什么希望,又像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他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牧谨桐,呢喃:“孩子,我算是你姨,我和老周,都认识你娘很久很久,比你爹要久,你娘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也可以算我半个孩子,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不管是生活上的,兴趣爱好,想要什么,各种情绪,都可以同我讲,我会替你娘,保护好你的。”
牧谨桐眼中盈着泪,不争气的往下止不住掉,一把扑进华竺怀里放声大哭:“华姨!”
牧谨桐一股脑的说:“我招惹了卫思齐,他总想杀了我,我刚才就是被他们追杀了,我好害怕,我好怕……华姨……母亲不在,父亲回县里生死未卜,我如今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我只有周叔和你了,没有办法,我才将娘留下的地契交了出去,我知道周叔看到地契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很怕,我没有办法了,华姨……”
华竺将牧谨桐抱得紧紧的,耐心听他哭诉,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事,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害怕是正常的,但即便是害怕也还能冷静应对,唐夏说他到之前歹人就已经中招了,华竺知道这孩子勇敢又坚强,安慰道:“有姨在呢,不怕昂,不怕,没人能伤害你的,你很勇敢,跟你娘一样勇敢。”
牧谨桐抽抽噎噎靠在华竺怀里:“华姨,我想找大夫回县里帮爹爹,我不认识大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县里染瘟疫会死人的。”
从知道牧谨桐是周月的孩子后,华竺和周也也反向查了牧修固,是个三十多岁的县令,心肠不错,为人正直对乡民也好,虽周月是因为生牧谨桐难产而死,但也怪不得牧修固,况且此后牧修固一心养大牧谨桐再未婚娶,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好,我找大夫去彰德县救人,你不着急,昂,乖,没事的,会没事的。”
华竺耐心安抚牧谨桐,轻轻抚摸他的背,牧谨桐小得一只手就能抓起来,软软的,好像轻轻一捏就会坏掉,无论如何也让人对他心疼怜惜。
华竺安抚好牧谨桐,又见牧谨桐拿一大堆药膏出来,兴兴说是给她的。
牧谨桐说:“这个,喝了对眼睛好,这个,止血,这个,驱蚊,这个是补气血的。”
牧谨桐毫无保留的翻出来,一脸乖巧的等夸:“都是跟娘留下来的医书学的,华姨看看好不好用。”
华竺喜悦的都留下:“好。难得你愿意研究你娘那些书,我都留着用,你再多学些,多做些。”
“好。”牧谨桐也乐呵,两人这就算约定好了。
牧谨桐一直呆到傍晚,山路不安全,华竺留他在此过夜,牧谨桐推脱不掉,只好在此留宿。
清风朗月,牧谨桐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有了更多的靠山,生命至少是无忧了。
神清气爽的在院子里看星星月亮,牧谨桐突然觉得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