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云琢磨了一下,道:“皇上说了,还得让太妃再相看一回,少不得,宜云得跟着进宫应应景。”适龄的大家闺秀不少,但是身份家世都够得着,还要品貌俱佳的,其实也并不多。就是沈家的嫡系,除了宜云,就只有一个庶出的堂妹,今年才八岁,皇家再挑人,也不会连幼女都不放过。
沈茉云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继续道:“若我没想错,镇远将军府的四姑娘,也会进宫一趟。”
程氏脸上闪过一丝明了,点头道:“柳四姑娘我见过,才德俱备,容貌出众。”话音却是一转,压低声音道:“可是我听你二婶说,因为贵妃娘娘在宫中多年无娠,柳家打算再送他家四姑娘进宫好借此固宠,怎么突然间就被陆太妃看上了?”柳贵妃圣宠多年而无子,早就不是秘密,更是柳夫人的心病。这两年,京中近效凡是出名的寺庙,都能看到柳夫人为贵妃祈福许愿的身影。
沈茉云一听,同样意外极了,只是前因后果她并不清楚,只是道:“太后都开口了,想来假不了。至于陆太妃为何会看上柳四姑娘,女儿就更不得而知了。”就是她没有被禁足,目前她也没这个本事将手伸到太后的宫里。
程氏不过是好奇问一下,见沈茉云确实不知道,笑笑就丢开了,两人再次话起家常,围绕的话题大多是沈茉云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要如何如何小心。沈茉云听得也很认真,程氏生过三个孩子,经验肯定丰富。
寿康宫,萧充容正在对太后哭诉:“皇上,皇上前几日来了我的宫里,还没一刻钟就走了,对着三皇子,别说抱了,只是看了一下就要让奶娘抱下去。三皇子自是不敢跟太子殿下相比,可是就连江充仪所出的四皇子也比三皇子要体面得多,姑母,你再不帮帮我,日后三皇子长大成人,还能有什么盼头?我,我……”
太后转着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道:“所以,你不愤皇帝一离开翠微宫就去了淑妃那里,这几天一直针对淑妃,是吗?”
萧充容抹去眼泪,吱唔地说:“我,我也只是一时不平而已,当初我怀着皇儿时,皇上别说留宿,看都不来看我一眼。可是如今沈淑妃有了身孕,皇上经常留宿长乐宫不说,这不,才刚刚解禁呢,皇上就过去看她了,还是要从我那儿出来后直接过去的。这,这不是在下我的脸吗?”见太后脸色越来越冷,她忙改口道:“我只是一时生气,口头上占占便宜而已,可没再做其他动作。”
太后道:“你要是真做了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跟哀家说话?别说皇帝只是下你的脸,就是皇帝今天打你的脸,你也得笑着说‘谢皇上恩典’。你看看,后宫的妃嫔,哪个像你那样,敢跟皇上耍性子了,就是朱修仪,那么张狂蠢笨的一个人,在皇上面前,除了小心还是小心。”
太后看了一眼被说得低下头的萧充容,又道:“若不是看在哀家的份上,凭你这愈加张扬的脾气,早就被皇帝贬到冷宫了。”都说年龄越大越沉稳,可是到了萧充容这儿,却是年龄越大越跳脱,说话行事反而不如其他年纪较小的妃嫔。
萧充容委屈地道:“可是,皇上都不肯多看三皇子一眼,姑母,我是为孩子叫屈啊……”
太后重新转动着手腕间的佛珠,微微合上眼眸,“三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无论如何,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我听说,那天你让人抱着三皇子出去迎接皇上,吹了风,到了晚上,三皇子就起了高热,足足两天才退了下来。”
萧充容有点惊慌地解释道:“呃,我只是想着皇上会高兴见到……”
太后张开眼,定定地看了萧充容好一会儿,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一定要以三皇子的身体为重,要是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去跟皇上说,将三皇子抱来寿康宫。”
“姑母……”萧充容顿时瞪大了眼,脸色惨白不已。
太后继续道:“记住你的身份,想想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罢,就挥手让她出去了。
萧充容还想多说几句,可是看到太后冷硬的脸色,只得行礼离开了。陆嬷嬷此时才上前,一边给太后揉着肩膀一边说:“太后别生气,充容娘娘年幼不经事,又是太过担心三皇子之故,所以行事才会过于轻佻,再过一两年,三皇子大了,充容娘娘自然会懂事的。”
太后闭上双眼,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求保得萧家满门,其他人……是顾不上了。”
陆嬷嬷低着头,手中的动作不停,对太后的话,仿若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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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盛夏,正是荷花开得最美的时节,太后下了贴子,以赏荷的名义召了不少诰命夫人进宫。赏荷只是个名头,重要的还是为定郡王选妃,各府夫人心知肚明,凡是得到了“提点”的人家,到了那一天,都带了自家女儿进宫。
定郡王在朝中的地位不低,难得的实权王爷,至于好色,这属于个人品性,是私人问题。而对皇帝来讲,能办事的就是好官员,要是每个官员家中有多少妻妾都要过问,皇帝都不用忙政事了。只要不闹到他跟前,他更是不会管,女眷之事还有皇后嘛。
除了太后和陆太妃,萧皇后也有到场,除此之外,柳贵妃同样得了旨意,陪同出席。一时间,御花园里是美人齐聚、珠翠环绕,看得人眼花了乱。
柳四姑娘跟在柳夫人身边,手执团扇,颊泛桃花,发间的步摇行动间尽显风流摇曳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