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冷長清一直認為秦葶是個眼線,可以何呈奕對他那同父異母的兄長的了解,他若是真的忌憚老臣,哪裡會將朝廷弄的這般烏煙瘴氣,不過是心胸狹隘的小人,想著送這樣一個身份的女子來羞辱她罷了。
對於何呈奕而言,他的猜測更傾向於後者,加之秦葶在他眼皮子裡下生活了兩年之久,若真的是眼線,又怎能裝的這般像,一丁點兒破綻都沒有。
夜裡秦葶將衣衫破口又給他縫補好,隨即便借著月色捧著存錢的瓦罐將裡頭的銅錢倒出來仔細數了一遍。
借著窗外透過來的月光,何呈奕隔著炕桌的縫隙瞧看著她,纖長的睫毛於鼻樑上投下一道陰影,指尖兒將每枚銅錢都摸上一遍,嘴裡還會絮絮叨叨的說些什麼。
只夠鋪個罐底的銅錢便能讓她心滿意足,何呈奕暗笑她沒見過世面,對此鄙夷的同時又覺著有些好笑,若來日真的讓她見了金山銀山,只怕是要倒在裡頭出不來。
突然想要逗逗她,何呈奕頂著憨憨的語氣同她道:「秦葶,你拿這些去買醬牛肉吃吧!」
「吃什麼醬牛肉,不過了?」秦葶眼都不抬的將銅錢一枚一枚的碼整齊,寶貝似的握在手裡,此時才似意識到什麼,沖炕桌那頭的人笑笑,連語氣也溫柔了起來,「你竟然記得我愛吃醬牛肉?我只跟你說過一次,你都記住了?」
那頭無聲,緊接著便聽她又道:「阿剩,他們都說你傻,其實我覺著你一點兒都不傻,至少我說的話,你倒是聽的緊。這些錢,若是吃醬牛肉,只怕吃上一頓都不夠,咱們存起來,置辦些雞鴨,往後存的再多些,咱們也買片田來種,到時候年年都會有餘糧,咱們的日子就會好起來了。」
就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的光亮就似天上的星光一般時而閃閃,即便在何呈奕聽來這些是傻話,可他還是萬分配合的興奮拍了幾下手,嘴裡一遍一遍歡應道:「好,太好了!」
第四章村裡的日子並不好過
今日依舊是秦葶沾了枕頭便著,而何呈奕亦是一如既往在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之後才敢鬆懈下來,他借著月華光輝瞧著她時起時伏的身形,眼神清明且涼薄,哪裡還有白日裡暖笑若陽的影子。
老師的話又迴蕩在他的耳畔,成功路上少不了要血流成河,來日回宮之路定要血花開遍,昔日那把鈍刀早就被他磨的光亮,待時而動。隨著時日一天天臨近,何呈奕原本以為自己會無比期待與興奮,可而今他才恍覺,竟除了這兩樣之外,還突生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就比如正隔桌而睡的這個女人,在這破屋爛院陪了他整整兩年的女人,該殺還是該留?若按冷長清的意思定殺不留,畢竟何呈奕所有的屈辱都被她看在眼裡,擾了來日帝王之尊之人,哪裡能留得性命?
來時他殺的不光是何成灼,還有一切看過他這般生活過的人,羞辱他的人,秦葶自在其中。
這麼多年,為了活下來,唯有何呈奕知曉自己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前兩年,何成灼盯他盯的緊,還派了一個女人來做他的鄰居探他的底細,起初那女子裝的倒是良善,誰知她太過笨拙,在他面前先露了馬腳,他便毫不留情將人推入井中,有冷長清善後,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直到秦葶的出現。
初見她時,秦葶眼中的驚恐與不安遮都遮不住,除此之外身上還泛著一股傻氣,有了前人,何呈奕更是對她越發警惕,直到後來他發現,秦葶每日想的好像就是如何讓兩個人填飽肚子,如何存下些銀錢。亦是因為有了她,何呈奕才知原來世上有那麼多可以吃的東西,就算白雪茫茫的冬日裡,她也能弄根繩子弄個竹筐套些麻雀烤了給兩個人打牙祭。。。。。。
正當他思緒在暗夜中亂飛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翻身的聲音,緊接著秦葶含糊的說起了夢話,「阿剩。。。。。。阿剩。。。。。。我這裡有最大個兒的藕,快來幫我一起拔。。。。。。?????」
「。。。。。。」
隨即見她再次翻動身子,而後又沉沉睡了過去。
何呈奕細不可聞的輕笑一聲,就連在夢中她竟惦記的也是吃食。
***
次日他醒來時,炕那頭的人早就不見了影,何呈奕自炕上起身,恍然想起天未亮時,秦葶在他耳畔說了句她今日要去和小雙上山去采榆錢,回來做榆錢餅吃。他下了炕正路過灶台,有隱隱熱氣傳來,他將鍋蓋掀開,裡面溫躺著幾個昨日剩下的野菜餅。
胃口全無,重將鍋蓋扣上,隨後去院中打水洗臉。
這時節的榆錢最好,村子附近榆樹上的早就被人摘完了,秦葶和小雙只能翻山越嶺的爬到這裡,好在采了不少,足夠吃上兩頓的,可哪知就那麼寸,兩個人下山時路過一條半深不淺的小溪洗手時,秦葶不慎踩了裙角,整個人撲進溪水中,水不深,卻幾乎將衣衫盡數打濕。五月的天,林間細風微微吹來,冷的秦葶漫身發抖。
擰乾身上的水漬,她穿著濕沓沓的衣裳往家走,雖然冷的受不了,但見籃子提的滿滿的榆錢,心裡還是歡喜的,就在路過山下時,正遇賣布頭兒的遊街商販自田頭路過,秦葶覺著布頭兒不錯,一咬牙,挑了一塊烏藍色的買下。
小雙瞧著她挑的那顏色,想也不想地說道:「又是給你家那傻子買的吧,我說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他一個傻子,有的穿就不錯了,做了衣裳也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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