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颂忽然低下头,垂着眼帘,低声呢喃道:“不像。”
“什么?”孙昊一心二用没听清那颂的话。
电梯到达一层。人高腿长的那颂走在前面,孙昊小跑着追在后面,他心下焦急,于是捡重点消息一股脑地吐出来:“这一届的赞助商是恒洋。组委会请了恒洋总经理和组委会主席一起做开幕致词!”
那颂蓦地停步,扭头看孙昊,他皱着眉一副静思默想的样子,似乎在揣度孙昊的话。
孙昊明白那颂大概率不信他的消息,因为这三年里,不是那雍这边就是恒洋那边一直刻意封锁消息。
他参加过那场诡异的猫猫婚礼,婚礼过后那颂大病过一场。痊愈后,人变得“简单”了,不是上学就是窝在宣和的别墅里作词作曲,极少跟朋友出去玩,更别说探亲访友假日出游。
那颂极少来顽石。第一次来顽石,是那雍拿了他作的词曲。
那雍为了讨好儿子,背着那颂发表了他在家发疯时写的那些词曲。
与那颂相熟的人都知道——那些词曲讲述了他所有的“求不得”和“放不下”,倾注了所有无处宣泄的情感。毫无意外,每一首都爆了。
词曲发表,分别收录进三名歌手专辑里,其中一首用了那颂的词、曲的单曲,让新人演唱者拿到了十九届最佳男歌手奖。而那颂提名十九届金乐奖最佳作词人和最佳作曲人,并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十九届金岳奖最佳作曲人。
最后一个知道获奖这件事的人是那颂。
得到消息的当日,那雍的办公室比今天还要惨。
那些词曲是那颂再也发不出去的情书和告白信,那颂身边的人对此心照不宣。虽然情书和告白写的有些多,但是那颂也忍不了那雍拿去炒作,以及听别人唱出来,还传得大江南北到处都在吟唱。
那颂第一次揍那雍。
宣静怡的哭喊无济于事。情急之下,喊出了那句“如果你还想跟他有以后,让他知道这些不正好吗!”
不知道是哪一个字戳中了那颂心里柔软的那一点。
从那以后,那颂进入顽石,孙昊成了他的经纪人。他作的词曲,他挑人演唱。那些词曲以及演唱的歌手每年都会被各大音乐奖提名,得奖更不在话下。
去年年末,孙昊送那颂去找宣和时远远见过那人一眼。那颂站在大雪地里,隐在树后,浑身萦绕的落寞,领他触目惊心。
把思绪从这几年乱糟糟的事情里拉回来,孙昊再想到那雍身后的那个男人,长相三四分像,气质却完全不像。
“哪天?”那颂问。
孙昊一愣。这就通了?
颁奖典礼后台。公共区人满为患,独立化妆间所在的走廊上人来人往,都是各家经纪人、助理和确定流程的工作人员。
孙昊从一行人中间匆匆穿过,想熟人跟他打招呼啊,他也只点个招下手。推开化妆间的门,那颂坐在化妆椅上,手里是颁奖稿,眼睛却没看稿子。
孙昊犹豫着关上门,刚抬脚,那颂立刻偏头用眼神询问他。
孙昊摇头:“没来,但是消息肯定没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到。
那颂面上泛起怒气。孙昊忙安抚:“金主爸爸肯定不会来这么早,去年颁奖礼主持人上台了志远的董事长才到……”
正说着话,门再次从外面推开,苏禹的脑袋伸进来,急吼吼地问:“你他妈还坐的住!来了!”
那颂噌地站起来,站了一秒又啪叽坐了回去。孙昊看看他看看苏禹,不明所以地问:“不去了?”后知后觉那颂紧张了。
苏禹的脑袋钻出去看了一眼又钻进来,压低声播报:“来了来了,拐弯了!”
那颂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拨开挡路的孙昊,抓着苏禹的领子把人薅进来。“待着。”
他紧张地手脚发凉。手碰到门把手,又松开折回去拿了台卡。然后大步流星走出去。
出门左拐。那颂记得左边的走廊通往舞台。
“反了反了。”化妆室的门推开一条缝,苏禹和孙昊的两只眼睛一上一下贴在缝里。“右边右边,组委会那头。”
两个人连声提醒。
那颂180°原地转身,不敢抬头看前方,先伸手抓住门把手,把门关上了。
“嘭——”关门声大的炸|弹落地似的,惊得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全都看向噪音制造者。
走廊尽头一行西装革履的大佬们也放慢脚步看向源头。
一双眼睛穿过所有的人的头顶,落在一张苍白的脸上。
那颂像被蛛网黏住又像被电网缠住一样,整个人处于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手死死抓着门把手,仿佛抓着救命的稻草。
有人说了什么,走廊里的人退潮一样退回到自己的区域。嘈杂凌乱的区域变得安静、空旷起来。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那颂迎上那双眼睛——他以前就感受过他与生俱来的冷酷性情,处久了都知道它不伤人只会让陌生人怯步。如今那份冷酷里多了一份不怒自威的严肃,眸子明亮又尖锐,周身缭绕着几乎具象化的让人靠近不得的威势。
那颂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希望他看见自己了,他又希望他没看到。
要说什么。
还是什么都不说。
你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吗!
柯桦停在即将拐出走廊的拐角处。恒洋陪同此行的两位高管和李恒洋的副手杨屹,以及四位组委会的领导,一行人不明所以的都顺着柯桦的视线看过去。
“这位是顽石娱乐那总家的公子。”组委会一位领导笑着介绍,心中却百思不得其解没听说恒洋的公子好男色啊,“那公子的词曲千金难求,不过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