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黄豆,喂猪,猪可不配吃这好粮食。”刘春花觉得徐媒婆说这话简直是失心疯了。
“都长虫长成这个样啦,还是人吃的吗?”徐媒婆靠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收入颇丰,又经常吃喜宴,吃完了还能连吃带拿,油水好,因此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奢侈些,在她家里黄豆要是长虫长成这个样,多半真的要拿去喂猪,不过她这样说还有点吹牛的意思,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还不够,得叫别见证一下,羡慕一下,夸赞一下,心里才能舒坦。
刘春花一个劲儿的收拾着黄豆:“能吃!豆子里长出来的虫不脏。”
徐媒婆扯着手里的帕子,蹲到刘春花身边帮着收黄豆,一边收一边问:“哎,你们刚才说啥了,咋唠了那么久?”
“也没说啥。”刘春花道。
徐媒婆一听,又打量刘春花的动作和神态,觉出几分不对味,只愣怔了一瞬,她的脸上就挤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怎么样春花?他这个人难说话吧?哎呦我就说了嘛,徐村一霸,难搞的很,还好今儿有我在,给你提醒了不是?这事你得谢我呀。”
抱着陶罐子的刘春花抬头看了徐媒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应下了。”
“啊?”徐媒婆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不是和你说了吗?是火坑你咋还往里跳!”
“我瞧他人还行,就是长的唬人,挺好说话的。”刘春花道。
徐媒婆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春花呀春花你……”她正说着,刘春花的男人回来了,刘春花的男人是徐媒婆的表亲,他一进门徐媒婆便闭嘴了。
“我们家今中午就吃这黄豆,你吃不惯就不留你吃了。”刘春花站起来说。
徐媒婆和刘春花的男人不太对付,仓促的点点头就走了。刘春花的男人叫做牛强,个子不高但是身板很厚实,他一早就去地里干活了才回来,牛强将锄头靠在墙角:“今儿咋不留那货吃饭?她每次来你不都殷勤的很吗?”
刘春花哼了一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开始我真信了她的话,还以为她好心提醒我呢,结果我一出去和徐志搭上话,才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你妹子和我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她自己瞎编的,都是亲戚,我们家过得都快掀不开锅了,好不容有活儿找上门,她怎么还骗我往外推?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她,花花肠子千回百绕,我早跟你说了,甭理她!”牛强说着坐到桌前,那里扣着一碗刘春花给他留的稀饭。
刘春花把腌菜端上来,还在琢磨刚才的事:“她图什么呀?我和徐志只要搭上话,她编的不全都露馅了?”
“哼,觉得咱傻就她机灵呗?”牛强没好气地说:“聪明人做久了不拿咱当人看,还真以为靠着张嘴就能唬人,瞎了她的眼。”
……
“春桃,你一会来我屋。”
这天清晨,春桃正在喂鸡,突然听见家里的芦花母鸡咕咕咕叫起来,她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下蛋了母鸡才叫的这么欢实。春桃连忙打开鸡舍的门,一眼就瞅见稻草堆上卧着一枚白胖的鸡蛋,拾在手中还有些温热,她刚将蛋捡起,就听见她娘在喊她,于是关上门往正屋走去。
从上次徐志回家,已经一个月没有到罗家村来,期间托人捎来了一个包袱,春桃打开一瞅是一柄木剑,这柄剑明显比他送给小弟那把还要精致,剑柄上悬着穗子,还上了一遍清油,摸上去特别舒服,徐志说过要送她一柄木剑耍,他就一定会做到,这个男人总是说到做到,春桃感觉自己被放在心上,挺满意,那柄剑一直放在枕头边,但是瞧着瞧着她又觉得烦,徐志大哥咋一去不回头了呢。
哼,烦人,春桃一心烦,就没什么精神气。
文桂芬瞅着女儿,对她招手,叫她到屋里来:“咋了这是,一副爷爷奶奶样?”
女儿家的心思不好说出口,春桃坐到床沿上摇摇头:“哪有。”说着仰头看文桂芬:“娘,你把我喊来有啥事不?”
文桂芬用指头在春桃脑门上一戳:“当然有事,好事。”说着打开角落里的大木柜,拿出一个布包袱搁桌上,然后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两套衣裳料子,一套淡粉碎花一套湖蓝:“昨儿和你爹到镇上卖米,遇上这两块好料子,我就买回来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春桃眼睛一亮伸手去摸,淡粉和湖蓝挑人,又容易弄脏,村里的姑娘们大多黑皮黄肤穿的少,可是春桃皮肤白个子高,穿这些鲜嫩的颜色最好看,她很喜欢。
“娘,卖粮的钱你攒着就是,不用给我买衣裳料子,我有衣裳穿。”春桃道。
文桂芬见女儿喜欢心里也很得意,她果然会选东西,选的东西春桃喜欢的好货,至于花几个钱她不太在意,女儿大了眼瞅着要出嫁,她能不多给春桃做新衣新裤吗?以后嫁到别人家,就是人家里的人啦,想到这里文桂芬还有些心酸,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姑娘最后都是别家的媳妇儿。
“娘乐意。”文桂芬见徐志一个月没到家来,托人去徐家村打听过,听说徐志张罗着翻新屋子打家具,她心中有数,估计好事儿快到了。
摸着那两块料子,春桃内心甜滋滋的,这么水嫩的颜色做好衣裳穿上身一定好看:“那我抱上料子去找玉香嫂子,她会裁衣裳,正好我也和她学几手。”
玉香是罗氏一族的媳妇,女红这块很拿手,往常春桃得了新料子都去找她帮忙裁剪。文桂芬笑盈盈地点头:“成啊,你现在就去吧。”
春桃包着衣料出了门,二嫂吴秋华在卧房里瞅见了,她嘴一撅心里委屈。过了一会罗二郎回来了,吴秋华上前去抓住男人的胳膊,说有话要讲。罗二郎搂着媳妇儿的腰往床上一坐:“啥事你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