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点上,江木兰感谢婆母一辈子。现在满了三个月,她才从屋里出来,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活儿,儿子刚吃完奶睡着了,江木兰便出来帮着泡粉丝洗白菜和香菇,今晚上要包两种馅的饺子,分别是猪肉香菇白菜和猪肉韭菜,粉丝是泡了烫在鱼汤里头吃的。
文桂芬把剥花生的活儿交给春桃,转身进屋拿了包米皮出来,待会将米皮用热油炸一遍,炸出来酥脆可口一股米香。等她取了米皮准备回到灶房和面的时候,徐志已经站在里头了,加水和面的样子很熟练,那架势活像饭馆里的白案师傅。
“让我来吧。”文桂芬赶紧上前。
“我会,我力气大。”揉面团可是力气活,徐志在营里的时候也常揉面,知道该怎么做。
文桂芬满意的点着头:“行,你会的可真不少。”
“他啥都会。”灶房外春条响亮的应和道。
文桂芬皱鼻揶揄了一句:“就数你耳朵尖,隔这么大老远也能听见。”
正剁肉的吴秋华抿抿嘴,用肩膀碰了下大嫂江木兰,小声地说:“瞧瞧,还没成亲就这么腻乎,咱们那时候哪敢这样呀。”
江木兰微点头:“这样多好,感情和睦过日子自然舒心,四妹好福气。”
吴秋华听了连忙点头赞同:“对,两口子就要感情好,像我和二郎感情就很好,别人家都是媳妇帮男人洗脚,二郎不一样,他愿意帮我洗脚哩,每天早上还帮我拧帕子,天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搂在一块,我说热他也不放手,欸,嫂子,你们是不是也……”
“孩子好像醒了,我看看去。”江木兰侧耳听了听说道,临走前还对吴秋华抿嘴笑了笑,一派和气。
吴秋华也细听了一会,纳闷道:“我咋什么都没听见。”
这话恰好听在文桂芬的耳中,婆婆总是关心着新媳妇的肚子:“当娘的一心系在孩子身上,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见,等你当娘就知道啦。”
吴秋华低头嗯了声,没再说话,她嫁过来几个月了,月月盼有孕月月落空,不知啥时候才能怀上。
另外,她总觉得大嫂江木兰和气是和气,但总和她亲近不起来,说哪儿不对劲吧又说不上来,有一回吴秋华问罗二郎:“大嫂是不是不喜欢我?”
罗二郎连连摇头,似乎她讲了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不可能,大嫂人好心善,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见自家男人这么说,吴秋华安了心,但心里那层莫名的感觉还是消减不掉。
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江木兰叹了口气,屋里娃娃睡得正香,根本没醒,床的对面还有一张石头和木板搭的简易小床,是夜里罗大郎睡的,生孩子以后罗大郎和江木兰一直分床睡。
“新婚夫妻自然恩爱,等一年半载你再看,男人能帮你洗一辈子脚,拧一辈子帕子?等着看吧。”
……
“嚯,真香啊,炸什么呢?”
罗友贤提着一大壶酒来了,人还没进院子,就闻见一股馋人的香味儿,灶房里火旺油锅热,滋啦滋啦的正在炸东西,春桃拿着铲子筷子在锅前忙和,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回着话:“大伯,我在炸茄饼。”
宽油、肉馅、面糊都是现成的,春桃便想到顺便炸些茄饼,茄子切片裹上肉泥沾上面糊,下热油锅炸上两遍,捞出来之后撒上点五香粉辣椒面,吃起来又香又脆。
“会张罗。”罗友贤夸赞道。
徐志帮着春桃一块在炸茄饼,夹了个刚出锅的递给罗友贤:“尝尝看。”
“香!”罗友贤一口咬下声音酥脆,茄子软糯的甜混着肉的香在口齿间回荡,脆中带韧的面衣脆而不硬,香而不干,一切都刚刚好,且刚出锅的炸物,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油香,罗友贤除了一个香字无法找到其他形容,只能用行动表示——两口就吃完了一个茄饼。
没一会儿,白衬绿清清爽爽的小葱拌豆腐、酸酸辣辣的粉丝水煮鱼、软糯甜的清炒南瓜、咸香的豆瓣酱熬豆角等菜也做好了,加上炸花生、炸米皮、炸茄饼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把桌子往外挪挪。”春桃道。
话音才落,徐志就动手将桌子往外挪动,一点犹豫都没有,好像听春桃的话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文桂芬瞧在眼中安在心里,是个好女婿呀。
“你们先吃着,我去下饺子。”今晚的饺子才是重点,薄皮大馅的柳叶饺,管够。
今晚罗友良家是开了荤,一阵又一阵的香味随风飘了很远,尤其苦了隔壁几户邻居,庄户人晚上爱吃稀的,稀稀的粥灌个水饱,不一会儿就饿了,闻见肉香菜香饺子香饿得更快。
“孩他娘,给我摊煎饼去。”
“咱下锅面吃吧。”
邻居家的男人纷纷要求自己的婆娘煮夜宵吃,心里则暗想,刚收了粮,谁家吃不起啊,今晚就奢侈一顿。
“娘,我饿了。”白凤霞叉着腰有气无力的说。
王翠云摸摸肚子,她也饿啊,白四吞了吞口水,他都快饿死了。白四一家子不是穷的吃不起饭,是四处借碗耽误了时间,到夜幕降临还差一些,没法子,碗家家户户每日都要用,得让人吃了夜饭才能把碗搬走,一家借七八只十来个,要跑二十多家,白姓人叫白四借了个遍,还厚着脸皮问几个罗姓人借了。
缺德的罗老二,不知在吃啥好东西,白四揉了揉肚子:“回家,咱明儿办酒席,什么好吃的没有。”
“孩他爹,不行啊,这碗还差七八个呢,全差的大碗。”王翠云道。大碗是用来装硬菜的,席面上万万不能缺,可是大碗贵,一家最多买一两只,日子过的紧的一个都没有,但是罗老大罗老二家里日子富裕,一定有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