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果真想好了,将御窑交给二姑娘?”周宽袖手问道。
姚远山也目光凝重的看着他。
“在昨日之前我并不确定。但昨日之后,我便打定了主意将御窑交给安安。”归以中道:“博文性子轻佻,十二御窑能有今日归家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交给他我不放心。”
“可二姑娘是个姑娘家,若她接管十二御窑,恐怕不能服众。”周宽犹豫道。
“阿宽,我让安安接管十二御窑并非完全出于私心。”归以中语气沉重,“做瓷用的是心,卖的是技,若是没有一颗坚强沉着的心,难以坚持做瓷的初心。安安能在云县那样的人家长大还能偷偷学会诗词字画,足见她心性坚定。”
周宽点点头,“我明白了。”
归以中郑重道:“今后,安安便拜托各位了。”
周宽鼻子一酸,郑重施礼道:“我自幼失怙,幸得公子怜悯跟随左右,能够在平江娶妻生子安定下来,公子大恩我感激涕零,公子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会十分用心,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两人多年来亦仆亦友,此时俱是心潮起伏。
好一阵,归以中含笑道:“有你和远山,我心定矣。今生我先归去,等来生我们再一起做瓷。”
周宽含泪笑道:“我与公子约定,此生我定当一心扶持二姑娘做出天下好瓷。”
回去时,南书燕便问道:“爹爹今日跟远山伯和宽叔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在我面前,毕恭毕敬恍如对待父亲一般,让我好不习惯。”
归以中斜靠在引枕上,以手支着头含笑道:“你宽叔和远山伯从小跟在我身边,他们看你自然不同。今后有他们帮衬着你,定然能将十二御窑做的比现在更好。”
“不要。”南书燕道:“十二御窑必须要由父亲亲自管着才会越来越好,我只需要做父亲的跑腿。”
昏黄的暮色中,少女的的唇角微扬,带着难得一见的娇憨。
归以中恍然笑了起来,“安安,你笑起来真像你姐姐。”
归以中脑海里那个四五岁的女孩又向他跑了过来,她手里举着一块桂花糕,笑容里满满的依赖,“爹爹,你吃。”
他闭了闭眼,看到面前一双清亮的眸子沉静如水,与他记忆中另外一双明亮的眸子重合起来,慢慢重叠在一起,成为面前女子姣好的面容。
他伸出手,慈爱的在她头上揉了揉。
“爹爹,姐姐是怎么死的?”南书燕突然道。
这么些天,在大家的只言片语中,她大概已经知道归家大房三个子女接连遭不幸。
但具体如何,众人讳莫如深。
“你姐姐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是爹爹对不住她,将她送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归以中说到这里,瞳孔一缩突然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南书燕赶紧替他拍着背。
归以中咳了好一阵,才不动声色地将捂着嘴的手绢揉成一团揣进怀中,他面容疲惫闭着眼道:“安安,我有些累了,等到了家你再叫我。”
他靠在引枕上,疲惫而虚弱。
南书燕心里有些难过。
虽然刚才爹爹故意将手中的娟帕揉成一团不让她看见,但她还是扫到了娟帕上的一团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