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有些酸疼,脑袋还有些胀痛。她费力地支起身体,顺便动了动脖子,几十个小时都没活动的骨头咔咔作响。待完全清醒后,她发现四周的陈设很陌生,并不是她住的酒店。正在惊疑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她防备地往后一退,背顶着墙壁,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刺猬。
“睡了这么久,终于醒了。”他将门大开,“起来活动活动吧。”
“叶……叶子?”她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你怎么这个打扮?”围裙印着蜡笔小新还加了个‘太太乐’图标什么的太和谐了,可是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做饭。”他言简意骇,“你要是感觉好些就出来转转。”说着就转身继续忙活了,她保持目瞪口呆的吃惊样许久后才‘啊’一声地回过神来,赶紧找衣服穿上出去。
男人正在包小馄饨,筷子尖挑起一团剁好的调味肉馅,薄薄的皮儿盖上。他包得很快,拇指食指圈成一个圆从上滑下,再轻轻一捏一提,便是一个个小馄饨。这其实不是个多精细的活儿,但他做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细致小心。包好的馄饨一个挨一个地铺地案板上,整齐的方块阵队。
水开了,馄饨一个接一个落入锅子里,翻滚了片刻后转小火,水面上鼓起的泡泡顿时变得温情脉脉,裹着馄饨上下翻浮,像是一朵朵绽开像的小白花。很快皮儿就煮得透明,馅儿的颜色映出来,少女皮肤般的粉红。
男人的目光专注而认真,手里执着长长的银色汤勺时不时在锅里拔弄着。白雾蒸腾而起,氤氲得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待散尽后却见他依然眉眼疏淡,嘴角一丝漫不经心的笑。
突然有股想流泪的冲动,她抬起手背按在鼻子上,像是呛住似地咳了两声。他的脸往她的方向侧了侧,“你这次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发烧,若不是身体底子好,已经是肺炎了。”
她喉咙有些干涩,努力吞咽了口口水,“哦。”
“饭后还要吃一次药。”他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体检。”
她有些抗拒地低下头,手指纠拧了几下,“不去医院。”
长长的银勺被提起,不轻不重地在锅子的边缘敲了两下。她却像是被人挠了一爪子似地,脸上火辣辣的,“我现在好了,没事的。”
“没事也要去检查一下。”
“可我讨厌医院。”
他定定地看着她,从未有过的严厉口气,“玄静夜,你不要和我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种话。如果真是这样,也不会发生那天的事。”
她难得地红了脸,“那,那是意外。”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意外?”他反问道,“这就是因为平时不注意、太忽略了。仗着自己身体好,结果还不是病来如山倒。”
她挺委屈地咬着下唇不说话,眼睛一个劲地在他脸上打转,试图找出一丝软化的迹象。可这次他却是很坚决,任她再怎么示好地眨眼装囧脸,他都不为所动。
没办法了。
她卷起耳朵尾巴,整个人都有些蔫耷,“好嘛,去就去嘛。”见他转过身去不理她,心里很是难受,眼睛都有些酸酸胀胀的,“有,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他没说话。
她更难受了,可又舍不得走。好不容易等他关了火,终于使唤她,“去切点葱花。”
她赶紧揪了棵葱咚咚咚地切了,大概是急于求表现,葱花剁得极细。他分盛了两碗,入了佐料再落了葱花,青绿粉白的一碗。怕她初愈胃口不佳,又落了几滴醋,鲜香酸甜令人食指大动。久空的胃袋让她没有了一点抵抗力,近乎贪婪地吃相。有几次吃得快了,烫到了舌头,连连地倒抽冷气。
他却只吃了半碗便放下勺子,静静地看着她吃。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肉末的滑腻油脂,而她的指尖犹沾染着葱蒜的辛香。
鲜明活跃的人间烟火、烟熏火燎的柴米油盐。
他说,“以后别这样了。”
她的动作顿时停住,还未吹凉的馄饨烫在舌尖,火辣辣地疼痛。
“以后,不要让我担心。”
她的下巴低颔,鼻尖发酸,包裹在眼睛里的液体颤巍颤巍了一阵,终于砸在黑胡桃木的桌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抱歉~
不要以为生病了就不会被追究。
知道哈密叫秋后算账吗?
难得生病的小夜子。虚弱哼哼中……
知道错了吧,反省了是吧。表哭,过来抱个。
☆、ioi!
有人说,长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病了,必定得倒上好一阵子。她现在便是这种情况,感冒病毒来势凶猛,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几天。期间他不顾反对拖她去了几次医院,打针挂水吃药,若不是她威胁要在地上打滚,恐怕早就入院观察了。好在她除了绝不住院外,其他时候倒是个好病人,至少很配合他的安排。
那日从宁珅处带她回来后,便临时管朋友借了一个住处。朋友早年移民到了国外,房子里家什齐全,长住也没有问题。他现在早晚回陆家一趟,剩下的时候便陪着她。偶尔有朋友应酬,实在是推不开了才去一趟。这么一来,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倒比在s市时多了许多。
他从未见过她有如此懒散的时候,每天起来吃了早饭喝了药后,便将房间的窗帘全拉开,人便和煎饼似地摊在地上晒太阳。他总是看不过眼,总是拖她起来,说要休息回房间去。她拖拖拉拉地坐起来,等他一转身又烂泥似地糊在地上,呼呼大睡。
久了他也不说了,索性拖了块厚厚的羊毛毯子铺在那里。她越发欢喜了,天天在毯子上滚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