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按例来说,叶鹤文定然是要按照朝臣的规矩进宫去点卯,从卯时往后的两个时辰内未必会回到叶府之中。
叶婧姝不顾惜玉兰芝的劝阻,早早起了身,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早膳,去给叶甯请了安之后,便步履匆匆地往后花园里走。
虽然叶婧姝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但是兰芝还是细心地发现了她的异常,只觉得今日的小姐似乎格外沉默,好像有心事似的。
“惜玉,兰芝,你们先回去吧,我在后花园里走走。”叶婧姝走了一半,突然间在花坛前停下了脚步,吩咐道。
惜玉喝兰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叶婧姝是何意。
现在才初春天气,花园里种的都是些喜暖的花草,这会子别说开花了,就连一根芽儿也没有发,光秃秃一片,这有什么可看的?
但是叶婧姝已经开口,做奴婢的又岂有不遵从之理?
惜玉和兰芝担忧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嘱咐好几句注意伤口,这才慢慢退出了后花园。
见她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木之间,叶婧姝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叶鹤文的院子是主院,主院附近连着两个院子,一个是叶瑾轩住着的,一个是韩氏住的,而梅园其实不过只是一个极为偏僻的院子罢了。
叶婧姝上辈子不解其意,后来才意识到,叶鹤文其实一直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单单从院子分
配上面就已经可以看出一二。
迈过一道高高的青石门槛,穿过月亮门,两边是一片木槿花,通向幽静的深院中。
叶婧姝小心地停下来看了几眼,待看见桑白在不远处一道月亮门后面朝自己招了招手,表示没有丫头小厮在附近,她才敢大步走了进去。
站在叶鹤文的书房前,伸手推了推,没推开。她低头一瞧,这才发现书房门上竟然还挂着一把不小的黄铜锁头。
桑白伸着脖子一瞧,表示这都不是事儿,立马从头上取了那根细细的簪子下来,三两下就将它给破解开了。
叶婧姝深深地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桑白,你哪里学来的这种本领?”
“小姐取笑奴婢了。”桑白将簪子插回发间,羞涩一笑。
进了书房门内,只见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看上去面上已经被磨光擦亮了,显然已经有很多年头。附近摆着一架绸面的屏风,上面绣着山水锦绣图。
叶婧姝转动眼珠,将四周情景全部看了一遍。
原来这就是叶鹤文的书房,他不让自己进书房的缘故,到底是在哪儿?
她心头剧烈跳动,赶忙扑到书桌前,跪在蒲团上,低头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是宣纸,奏折,书籍,没一个是一看上去就很可疑的东西。叶婧姝没来由地心跳如鼓,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只是她越慌张,就越不能够集中精神。
肩膀上的伤势也渐渐肿痛起来,她几乎不能抬起
胳膊。叶婧姝咬着贝齿,一滴冷汗从额角顺着发丝流下。
桑白突然神色严肃起来,耳朵细微地动了动,低声惊叫道:“小姐,来人了——”
叶婧姝猛地站起身,果然听见门外庭院处传来一阵不远不近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一听就是叶鹤文回来了。
怎么会,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叶婧姝连忙环顾四周,书房里空空荡荡,连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你先走吧。”叶婧姝冷声道:“别让他看见你。”
“那你怎么办啊小姐?”桑白惊疑不定地站在窗前,她只要跳出去就不会被看见,但是叶婧姝来不及了。
“别管我,你赶紧走。”
门外的脚步声一步比一步响,最后停在门口,脚步声停了一瞬间。
叶婧姝霎时间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别的了,将桑白朝着窗棂处轻轻一推,自己连忙转身,看着门口。
叶鹤文见锁居然是开的,不禁神色一变,连忙推门进去,便看见站在屋内的叶婧姝,一瞬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拍门框。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了不允许来的么?你偷偷跑进来,是想要做什么?”
叶婧姝脸色一白,绞尽脑汁,正想着如何应对才好,从叶鹤文身后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瑾轩状似无意地瞧了叶婧姝一眼,突然笑了笑,说道:“爹,是孩儿的错,我叫姝儿来替我找一找我那日交给您的折子。”
说着
,还朝着叶婧姝瞥了一眼,“姝儿,你可找到了吗?”
叶婧姝一愣,摇了摇头,“爹桌子上只有几本书,并没有哥哥的折子。”
叶鹤文皱眉,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怀疑道:“可是这门是怎么回事?锁为什么没锁上?”
叶婧姝看了叶瑾轩一眼,见他朝着自己挑了挑眉,便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她强笑着说道:“爹,您的门没有锁啊,所以姝儿才直接就进来了。来的时候,姝儿也想过爹爹说过女儿家不可进书房,但是哥哥又急着要东西,姝儿只好暂且进来拿东西。如果爹爹要怪罪,就怪罪姝儿吧。”
“怪你做什么?”叶瑾轩背着手走到她面前,用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是哥哥叫你来拿东西的,哥哥不知道爹居然吩咐你不准进来,就算是有错,那也是我。”
叶婧姝吃痛地捂住脑袋,抬眼从叶瑾轩眼中看见了一丝警告的含义。
叶鹤文冷哼一声,尽管觉得这门没有理由没关,但是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只好就这么放过了叶婧姝。
叶瑾轩跟叶鹤文告了退,牵着叶婧姝走出正院。
前脚刚出正院儿,她后脚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