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草的遮蔽,布包很不明显。
她又等了一阵儿,那个婢子便空着手出来对她道:“找不到你说的那本书,是不是你记错了?”
温芍伸出手指轻轻挠了几下额角,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吗?我不识字,那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等世子回来了我再问问他,今日真是不好意思,给姐姐添麻烦了。”
婢女见了她这副样子便更心生轻蔑之意,但碍于温芍如今到底身份不同,只好生生把一声轻嗤压在喉咙口,微微翻了个白眼出来,朝着温芍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赶紧离开。
出了宜芳苑,温芍一路往回走,忍不住轻笑出声,但这笑意在她脸上也不过是一晃而过,随即取而代之的,还是眉间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愁绪。
……
另一边厢,弘昌长公主见到了齐姑姑,随意问了她一些话,便让她退下了。
即便花厅是在临水处,厅内又摆放着许多冰盆,凉意却也难抵暑热,两位娇女身上都略有薄汗。
弘昌长公主饮了一口绿豆甘草冰雪凉水,恹恹地又放下,摇了几下手中的团扇,才与一旁的顾茂柔道:“照你说来,那丫头果真如此不安分,这回找个借口打发出去也就罢了。”
“她见勾引我夫君不成,差点被我打死,便转而投向阿兄,姑母是知道的,阿兄一向心善,竟被她蛊惑了去,那日姑母也是亲眼所见的,阿兄当着咱们的面说不愿娶亲,父亲是由着他的性子不管了,可姑母难道看不出来吗,阿兄不肯说是为了什么,其实还不是为了她?”顾茂柔越说越多,越说越气,“不安分倒也算了,不过就是我吃了这记闷亏,可阿兄不娶妻却是不成的,这偌大一个瑞王府,难道日后要让一个婢女所出的孩子继承?”
弘昌长公主闻言便深叹了一声,又用团扇虚点了点顾茂柔,道:“自你母亲去后,你父亲这么多年都不曾续弦,我也是劝过的,我总说这府上没个主事的女子不成,这才导致今日乱成一团,否则何苦要我来出面来管?若她只是你说的那些事,我也是不愿插手的,但正是那日见了你阿兄的模样,不能再由着她挑唆你阿兄了。”
她话音才刚落,顾茂柔便急着说道:“姑母放心,净园的人不多,这都已经安排好了,一面着人过来问话一面赏了东西过去,无论是她来,还是留在那里,总能找得到机会把东西放进去的。”
“事情办得利索些便最好,你我是什么身份,竟也用得着费了心思去整治一个小小的婢子,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弘昌长公主摇了摇头。
说话间,只见弘昌长公主身边的婢子也来回话了,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于是二人又坐了一阵,说了一会儿话,便往净园里去了。
***
温芍从宜芳苑回到净园时,齐姑姑也正巧回来,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把那件事情告诉齐姑姑,只把那本册子给齐姑姑过了目,一同把清点好的东西锁进库房,便又往檐下的藤椅上坐着去。
也没让她等多久,很快外头便来报,弘昌长公主和长福郡主来了。
温芍起身,与齐姑姑一道去门口迎她们。
弘昌长公主一面入内,一面倒也不遮掩了,直接说道:“今日说起来,柔柔说她丢了要紧东西,本宫便陪她一起过来看看,都找过了也免得大家疑心。”
话如此说着,目光却肆无忌惮地朝着温芍打量。
齐姑姑侧头看了温芍一眼,便笑着问道:“不知郡主丢了什么?”
“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顾茂柔眼睛都不眨一下,斩钉截铁说道,“若是寻常的物件丢了也就丢了,我不缺这点东西,但里头是有一支碧玺珍珠簪子,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平日都不舍得用,只那日父亲归家时戴了一次,是万万丢不得的。”
“奴婢这就命人在净园内外里里外外都搜查一遍,长公主与郡主便在这里略坐坐。”齐姑姑给温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动声色。
齐姑姑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大抵是冲着温芍来的。
温芍垂下眼,同齐姑姑一起陪在两位贵人身边,她心里有底自然是不怕的,但若不是她运气好,刚巧那个婢子动手时被她给发现了,眼下想必是已经大难临头了。
听了齐姑姑的话,弘昌长公主略一点头,挥手便又遣了自己身边的人同去搜查。
“这做奴婢的其他倒还使得,唯有手脚不干净的断断不能留。”弘昌长公主淡淡道。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去搜查的人回来了,其他的人倒也罢了,弘昌长公主这边的人面露难色,看了看座上的弘昌长公主接着又看了看顾茂柔,竟是不敢应声了。
顾茂柔便道:“一个个都哑巴了吗?东西找着了?”
“回长公主,回郡主的话,这里并没有找到郡主丢失的东西。”领头的那个终于回话道。
“什么?”弘昌长公主倒还罢了,顾茂柔闻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目光却朝温芍剜去,“再给我去找!特别是这贱婢的房里,给我仔细搜一搜!”
“都已经搜过了……”
“我不信,我自己去看看。”顾茂柔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齐姑姑拦了顾茂柔一下:“郡主千金贵体,下房岂是郡主可以踏足的。”
这时弘昌长公主也道:“齐娘说得有道理,这里的人你信不过,本宫的人倒还使得,说是没有想必便是没有。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地方遗漏下?”
顾茂柔被齐姑姑扶着重新回到座上坐下,忽然问道:“温芍,你如今宿在何处?”
温芍原本就垂着的脑袋低得更下,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说道:“奴婢如今与世子同住。”
“来人,”顾茂柔冷笑起来,“去阿兄房里搜查。”
弘昌长公主的原意自然不是搜查顾无惑的居室,毕竟再查也没有查到主子自己头上的道理,她只是想着若办事的婢子进错了房间,放错了地方也是正常的,再搜一遍也就是了,没想到顾茂柔这一问,话赶话的竟是搜到了顾无惑的头上去。
“柔柔,你简直胡闹,”弘昌长公主小声斥了她一声,“那是你兄长的地方,他是一府世子,无论如何不能动他的东西。”
顾茂柔今日请了弘昌长公主来,本就是打算一举把温芍赶出府的,她向来任性自负,又怎容有失,就算是弘昌长公主劝她,她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定是温芍发现了藏于她房中的“脏物”,于是情急之下便放到了顾无惑的房里!
阿兄是她的阿兄,阿兄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阿兄的房里她为什么不能搜,今日把温芍赶走,也是为了阿兄好!
齐姑姑见没人能拦得住顾茂柔,一时也是急得不得了,她到底怕出什么事,便悄悄叫了人过来:“去看看世子在何处,若在府上便赶紧请了过来,若不在府上也快出府去找。”
很快,顾无惑的卧房也被顾茂柔带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弘昌长公主没有再过去,顾茂柔却站在房里看着他们翻找。
温芍的东西另放置于他处,不可能和顾无惑的混于一起,于是便被翻得异常厉害,只要是有女子衣裳的,尽数被倒在了地上,任人践踏蹂躏,温芍为数不多的首饰也都碎了一地。
直至温芍的亵衣亵裤都被翻到了地上,周围也都是毫不掩饰的讥笑和议论声,饶是温芍心下笃定不会被搜出来脏物,也到底是又羞又愤,上前去挡住了一地的狼藉。
她再是个卑贱的下人,也没有这样被刻意侮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