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姬瑶尖叫着扑进秦瑨怀中,死死抱住了他。
秦瑨早有预料,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安抚道:“别怕,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
姬瑶怔了怔,泪眼婆娑的凝向他,“为什么……把他们埋在这……”
“为什么……”
秦瑨的眼神略微涣散,随她嗫嗫自语。
好多事压在心头,压了许多年,终究还是要找个释放的缺口。
他合上眼,关住眸中的凄凉,再睁开时一切又恢复平静,引着姬瑶来到回廊之下。
两人面对着林立的坟包,比肩而坐。
这件事,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庐州地处上州,商贸发达,而秦家曾是庐州最大的布商,生意红火,日进斗金。
那些年月,秦家风头无两,很多同行都想与其兼并,共用一个销贩水路,其中心劲最大的就是江氏。
江氏在庐州算是名门望族,其父曾是英国公的门生,屡屡受其庇护。
然而秦父知晓江氏做生意不守规矩,并没有给他面子,为了家族的发展,屡次回绝了江氏的提议。
一来二去便惹的江氏嫉恨。
那是一个春夜,庐州众商行在春喜楼聚宴。江氏酒后再次因兼并之事跟秦父起了龃龉,嚣张放话:“秦昭,你给脸不要,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们秦家下地狱!”
江氏当众挑衅,秦父并没有过多理会,转而带着秦瑨离开了宴席。
彼时秦瑨刚满十三,还是个温柔内敛的小书生。
回府的路上,他望着在马车内沉默的父亲,不免心生担忧,“父亲,江氏如此嚣张,会不会真的对我们动手?”
秦父宽慰道:“不要杞人忧天,他酒后乱言,作不得数。你且好生读书,凡事有父亲在,无需你操心。”
饶是如此,翌日秦父就寻了个由头,将秦瑨打发到随州旧友家游学。
秦瑨那时心性单纯,在随州乐不思蜀,生活起居皆由姆妈照顾。
不曾想两月后,秦家犯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秦瑨慌乱之下四处打听,原是官兵查出了他们在布匹里夹带私盐,不过一天时间,罪名就做实了——
秦家贩私盐,重典处置。
那个晚上,旧友冒着风险送秦瑨出城,为其打点好了一切,只为留住秦家最后的血脉。
然而秦瑨始终不肯相信这个噩耗,他的父亲一直本分营生,哪怕少赚一些,也从未偷奸耍滑过。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路上,姆妈声泪俱下的安抚秦瑨:“瑨郎,你别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你就是姆妈的儿子,生活可能会苦一些,但姆妈会供你科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秦瑨哪还能听得进去?
他把所有财物留给了姆妈,写下书信让她好好安度余生,连夜离开,快马加鞭悄悄回到庐州,趁着守卫松懈之时混进城中。
可惜他来晚了。
这次行刑速度非常快,秦家男丁早已在庐州城外示众斩首,女眷则就近诛杀在宅内。
秦家家产已经被抄,宅院成了一个空壳。
后院里横七竖八撂着死尸,无人敢来处理,其中就有秦瑨漂亮的阿娘,变成了一具散发恶臭的腐物,衣不蔽体。
“阿娘……阿娘……瑨儿回来了……”
秦瑨跪在地上,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