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的劝:“别闹了大哥,补课近在眼前,你怎么得罪金主啊。”
“闭嘴,谁也别和我说话,烦!”
恒一心烦在实在不想面对老曲,又不得不面对,情绪一点点积压得非常烦躁,他并不是针对盛美,而是对这个世界感到烦躁,烦躁背后,是深深的无力,他甚至有一些瞬间对自己感到厌烦。
“你来大姨夫了?”陈鹏试着把他的情绪合理化。
恒一推他一把,陈鹏凑过来,又被他推开,俩人都锲而不舍。
蓉姐也小声笑着说:“小丫头怎么脾气那么冲啊,都是朋友,磕磕碰碰的别过心,你想想你们现在的友谊多难得啊,以后长大了,工作了,进入社会以后什么奇葩事奇葩人啊多着呢,那时候你就知道这自小的友谊有多难得了!那时候回头想想闹脾气这事,你都得笑话自己。”
盛美在家真没咋受过委屈,但生活太单纯总觉得乏味,和恒一陈鹏混迹一起自找苦吃还挺上瘾,眼下蓉姐拼命给台阶,她自己顺势也就下来了,转头白了恒一一眼,奈何恒一根本没看她,没对上信号。
盛美哼一声,刚要说话,老远看见路口的车眼熟,突然皱眉:“怎么像我哥的车,蓉姐,咱们快走。”
她一加快脚步,蓉姐也被迫加,结果一束光猝然把他们框住。
车灯后面盛怀甩上车门下了车,高喊了一声:“盛美?”
盛美背身做了个狰狞的鬼脸,咬咬牙换了个平淡如水的表情,扭回脸清汤寡水的叫了一声:“哥。”
“怎么还不回家,”盛怀走上前上下打量她,突然凑近她头边使劲嗅了几下,“什么味,烟熏火燎的!”
他目光平移扫向和盛美挽着胳膊的爆炸脑袋,看见那一头紫毛就怒了,一把扯着盛美胳膊拉到自己身边,恨铁不成钢的说:“家里为你安全都杯弓蛇影成什么样了?爸差点都拿板条儿把你房间窗户钉上,要不是我拦着,妈都要给你书包里放定位器了!”
“什么跟什么啊,至于的嘛,怎么不给厕所里装个监控啊,我拉屎要不要给你们直播啊。”盛美爸妈加一起都不如她哥唠叨,真是一个字不想多听。
“你一个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粗俗!”盛怀给恶心的一哆嗦,“我不是劝你,我是正式通知你,高三就有个高三的样子,”他不自觉的又扫一眼蓉姐,嫌弃的说,“不许再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那你是五还是六啊?”蓉姐侧头看一眼盛怀,一抬手抓下自己头上的爆炸假套,塞进盛美怀里,笑眯眯的说,“妹妹,送你,以后不愿意听谁说话,就把这个塞他嘴里堵上。”
“蓉姐!”盛美又尴尬又抱歉。
蓉姐背着身抬手挥了两下,大步走了。
“哥,你真是烦死人了!”盛美气得跺脚,青春期女孩,在朋友面前社死真是比天还大的事了,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把盛怀钳制她胳膊的手一甩,往家跑去。
“说。。。。。。说我呢?”盛怀反应过来,指指自己,“堵谁嘴?谁烦死人了?!”
陈鹏内心忐忑,真怕恒一保镖这活儿也黄了,勉强咧出一个职业假笑,“盛怀哥,你误会了,蓉姐不是坏人,有正经职业,她、她也是有苦衷,才这么装扮,但真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陈鹏和恒一在盛怀这里多少有点学霸光环,盛怀对他俩没太多意见,硬撑长辈的姿态端着腔调说:“学生的第一职责就是好好学习,你们得相互敦促,别互相打掩护瞎胡闹。”
恒一要说话,被陈鹏一把扯住,笑着连连点头,“你说得都对,都对!我们互相敦促,使劲敦促!”
盛怀清清嗓子,和他们告别。
陈鹏一路上磨磨叽叽,恒一也不搭理他。
闷头回到家,家里照样一片漆黑,只有收音机里在播放保健品的广告。
“爷爷。”恒一放下包先叫人。
屋子里空荡荡没人应声。
恒一又叫了一声,抬手拍开灯的开关,就见陈大海脸朝下趴在去往厕所的地上,一动不动。
“爷爷!”恒一一瞬间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一个箭步上前去扳陈大海的肩膀,却被陈大海抬手挥了一把。
“爷爷。。。。。。”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骤然回落,恒一手还有点轻微的抖,深吸了一口气,想扶陈大海起来,没想到再次被陈大海推开。
“怎么了爷,在这趴着多凉啊,你想去厕所还是想回床上?”恒一哄孩子似的轻声说。
陈大海动了一下,露出半张脸,撇着嘴,居然一脸的泪水。
后知后觉的五感归位,恒一这时才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恶臭。
陈大海闭着眼睛,语气里都是懊悔和丢脸,抽抽噎噎的说:“挨千刀的陈湖,给我吃什么猪油拌饭,我这、我这连滚带爬还是没来得及到厕所,呜呜呜呜,太臭了,熏死我了。”
恒一怔怔的看着陈大海满是泪水的脸,抬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起身去拿了个小矮凳放进厕所,回身稳稳当当的把他爷抱进去放好,一层层去解他的外裤和棉毛裤,带了点微笑的说:“爷爷,没事,咱们洗干净就好了,我再给你擦点昨天新买的那个爽身粉,就不臭了。”
陈大海依恋的把脸靠在恒一的胳膊上,闭着眼睛,喃喃说:“还是我大孙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