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阿姨已经做好了热饭热菜。
“哥哥你坐。”
陶桃帮着把她哥的椅子拉开。
许言隽受伤的是右手,只能左手拿勺子吃饭,倒也不是十分不方便,就是不太好夹菜。
于是乎一顿饭下来,陶桃的筷子就没停过。
一直往她哥碗里夹菜。
写算术题一个头两个大,记她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倒是记得牢牢的。
许言隽垂眸沉默着,不管桃桃夹过什么菜都吃完了。
陶桃看见了他一直放在膝上的右手,于是自告奋勇道:“哥哥,一会儿我来给你换药好不好?”
“不用了。”许言隽语气平静疏淡,并很快转移话题,“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嗯好,哥哥也吃。”
陶桃弯着眉眼先给她哥夹了一块过去。
这样天真干净的笑容,就不该沾染一丝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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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医生说陶桃的心理并没有受到影响。
但方婉秋还是担心她会做噩梦。
晚上洗了澡便过来陪她一起睡。
陶桃窝在她怀里说,“妈妈是不是很担心我呀。”
“那当然了。”
方婉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哪有妈妈会不担心自己孩子的。”
“可是哥哥也受伤了,他没有妈妈担心。”
陶桃眨眨眼,望着窗台外天上那抹被乌云遮挡着的孤独月亮。
妈妈害怕她会做噩梦,可是谁替哥哥害怕呢。
似是想到什么,陶桃掀开被子坐起身,把放在床上一直抱着睡的粉白色小兔兔抱了过来。
“妈妈你等等,我去找一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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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隽从浴室出来,身后氤氲的水雾还未散去。
房间墙上只开了一盏暗调的暖灯,并不足以照亮这偌大空间。
他本身又是动静很轻的人,就更显得四周孤寂安静。
随意擦了擦头发,许言隽往沙发上坐下,右手纱布早已被沾湿,他单手解开。
人说十指受伤是最痛。
他却神色平静,好像感觉不到疼。
沙发位置恰好背光,少年人单薄的身影犹如陷在无尽昏暗里。
看着自己右拳的伤口,白天发生的事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许言隽沉默敛眸,绷紧了下颌。
即便在大家看来,他也是受害者那一方。
但唯有他自己清楚,若非他警惕心不够,事情本不用连累到无辜的妹妹身上。
明知道今天的游乐园人很多,还让陶桃离开自己的视线,这就是他的错。
安乐的日子过多了。
忘了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身上还背负着什么。
自以为温柔和善便是最好的哥哥了么。
可她本就享有平安顺遂的人生。
反而因他这个哥哥无辜受累。
他对张彪说自己从来没怕过。
他的确没怕过,因为从前的他几乎算是孑然一身。
他亲眼见证过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比得过那种锥心的痛,一遍遍浸刺着他的每寸骨血。
可现在不同,他的伤痕得到了抚慰治愈。
既然拥有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就该万分小心地珍惜。
可若没有能力护她周全,也许……就该做到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