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殿下是顶心善之人,婢子从前被白昭仪罚跪在大雪里,幸得贤妃路过相救,否则婢子早没了性命,哪还能在您跟前伺候。”
琦玉回忆着,一时庆幸也跟着感叹道。
主仆几人相谈走着,御花园往里便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犹如瓷器摔碎般刺耳,“大胆,本公主命令你们,将这些复原,若是做不到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颜相妤寻着声音向前走,就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她身形娇小玲珑,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在她面前跪着四五个宫人皆面容惊惧。
四周凌乱,花草残枝遍地,待颜相妤看清,草丛里置着一个散烂鸟巢,看样子是从树上掉下来的,鸟巢旁零散的几个蛋已破碎,不远处有一条花蛇不知被踩还是被砸得稀巴烂,血肉模糊。
有些恶心,颜相妤汗毛竖起,她别开了眼慢慢走近,少女转过脸,她双眼泛红,此时面露倔强抬手抹了抹脸,“你是圣女!那你定能把这些鸟蛋恢复原样了?”
颜相妤语塞,敢情是为着这事儿,她是圣女不假,可也不是什么神仙啊。
扯了抹笑,颜相妤拿出哄小孩那套靠近少女:“见过琳琅公主,陛下虽封我为圣女,我却没有通天之能,恕我大胆猜测,可是那花蛇窃吃之时被公主发现,公主便吩咐宫人将这它给打死,只是却不慎将鸟巢打翻了?”
少女正是皇三女南宫琳琅,她吸了吸鼻子,狠狠点头。
颜相妤继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公主心善也定能为人知晓,只是破镜尚且难重圆,眼下亦如此,不如让她们将这里清理干净,再与我去瑶光殿上柱香便是了。”
南宫琳琅虽是豆蔻年华,也并非真就不懂事,只因年少娇蛮,她怎能不知一切不能复原,不过就是借机发泄。
只等有了台阶下才作罢,几个宫人如逢大赦,忙慌着清理一地鸡毛,南宫琳琅跟紧颜相妤的脚步:“你去看过我母妃了。”
“你身上沾了药味,本公主能闻出。”
听了南宫琳琅的话,颜相妤抬起衣袖闻了闻,后知后觉还真是,“公主好生厉害。”
“那是自然!”
少女脸上写满了傲娇,若不是早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随到瑶光殿,瑶光殿管事宫婢领着南宫琳琅上了香,她便转奔福延殿,毫不客气坐在待客间椅子上,颐指气使道:“本公主饿了!”
颜相妤瞬间头疼,真是给自己惹了个祖宗回来,刚想吩咐松枝和荼蘼去做些吃食来,岂料南宫琳琅一番嚷嚷:“本公主就要吃你做的。”
不得已,颜相妤只好亲自去往小厨房,看了看今日从尚膳局领的食材,颜相妤挑挑拣拣,着手做了芹菜小炒肉,葱油鸡,清炒胡瓜,又煮了一道鲜蘑肉丝豆腐汤。
管不得满头大汗,颜相妤将饭菜端至待客间几案上摆好,“公主您请用。”
南宫琳琅却并未动手,她定定地看着颜相妤:“你不饿吗?”
颜相妤哪敢说实话,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想起自己从前也没这般任性,干笑着答道:“我不饿,公主您先用。”
南宫琳琅一副你看我信你吗的模样,向颜相妤使眼色:“坐下吧你,本公主恩准你陪同用饭。”
“是是是。”
颜相妤脑子里想到自己一脸谄媚模样,不自觉有些嫌弃,南宫琳琅明眸横视,小手猛地将案面上碗盘拍得乒乓作响,“你这是何意,竟敢冒犯本公主?”
颜相妤欲哭无泪,这么个小人儿,也不知哪儿学来的做派,偏她还不能显露厌烦,这圣女当得果真是窝囊。
她耐着性子在南宫琳琅对面落座:“谢公主,能跟公主共坐一桌用饭是我的荣幸。”
“你怎的笑比哭还难看!本公主是怕你饿死了,真是不识好歹。”
这祖宗也不让宫人布菜,颜相妤只得把她一一指过的菜一股脑夹碗里塞她手中,南宫琳琅接过吃得腮帮子鼓鼓:“虽比不得尚膳局,也还算可口,想不到你还是有些用处的。”
小祖宗连吃了两碗饭才放下筷子,心满意足:“以后本公主就常到你这用饭啦!”
说完还不忘看颜相妤一眼,“你该不会不愿意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我不愿意,我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圣女,而非公主你的厨娘。”
颜相妤彻底被磨没了性子。
南宫琳琅显然没想到她敢拒绝,“你!本公主要告诉母妃,让母妃治你的罪。”
“好啊,公主大可以去向裴贤妃说,看裴贤妃会不会来治我的罪,我就在福延殿等着,哪儿也不去。”
颜相妤咬牙,颇有大不了一死的气势。
南宫琳琅被她爆发的气势吓得一愣,除了帝后和裴贤妃,还没有人敢用这么凶狠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声音都带了哭腔:“你给本公主等着!”
她拂袖离去,正好碰上来此寻她的安泰殿宫人,几人被这小祖宗怒气冲冲推得趔趄,尚未来得及反应怎么回事,忙不迭紧追南宫琳琅的步伐而去。
颜相妤也气得不行,一脚踢向旁边椅子,疼得龇牙咧嘴:“这么小的孩子,也太荒谬了。”
琦玉等人忙着收拾碗筷,寄容满眼担忧,扶她坐下,为她脱了鞋揉脚,看着这个比自己年岁都小的主子:“殿下,公主向来脾性骄纵,你又何必惹她不快,您怕是要吃苦头的。”
“我瞧着她心不坏,就是不愿好好说话,这也就是在宫中罢了,若她不是公主又在宫外,看谁惯着她,有她苦头吃的!”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王忠就进来报公主来了,颜相妤撩着裙摆走出殿外,南宫琳琅被两大宫婢护着站在殿前院。
南宫琳琅对她怒目,月慈无法,朝颜相妤行礼:“见过圣女,公主顽劣,今日叨扰您多时,此事贤妃殿下已知,令婢子等带公主前来赔罪。”
冬菱也上前行礼,“公主已知错,还望圣女看在她年少的份上,原谅则个。”
颜相妤不欲听二人说辞,只看到南宫琳琅仍一脸倔强,径直走到她跟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公主可是真的知错了?”
南宫琳琅赌气扭头不理会她,颜相妤也来了劲,无论她再怎么扭头,都将自己一张脸凑到她面前,南宫琳琅败下阵来,再把持不住故作的冷脸,又强行忍笑,表情十分扭曲:“你这人怎的这般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