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没入画中之境,只觉得天地就像是宣纸上滴落了一点浓墨,渲染成一片模糊,随后又揉作一团。
桥市,丹青坊,玉壶坊以及十里秦淮全都扭曲化作画中景色。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它只依稀看清一位青年的身影缓缓走来。
“差点让你跑了。”
李夜清稳稳地落在玉壶坊的制衣铺瓦顶上,将面前的画卷举至眼前,只见画中秦淮景色的瓦房上正蜷缩着一只白狐。
将画卷轴起,复又与绣冬刀一并挂在身后,李夜清这才从瓦顶上一跃而下。
在他的身后,徐运跌跌撞撞的从玉壶坊的坊道上跑来了。
不曾习武的他,身手哪里比的上李夜清,这一路跟来,险些送了他半条命魂。
柳折扶了扶头上的翼善冠襥巾,握着入鞘的绣冬刀,忙不迭地跑到李夜清面前,焦急询问道:“李都司,狐妖呢?”
李夜清拍了拍腰间的画轴。
“放心,狐妖就在画中,先去看看那老更夫情况如何。”
言罢,李夜清就径直走向坊牌墩子旁的老更夫,而握着灵网却险些让妖魔逃走的玉衣卫们也是有些羞愧地低头为都司大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柳折跟在李夜清身后,顺带狠狠地瞪了一眼这
帮办事不利的手下。
“噫?”
李夜清蹲下身子望着眼前的老者,探了探鼻息又感受了几番其身上的气息。
柳折站在一旁,小声询问道。
“还活着吗?”
闻言,李夜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生命迹象了,但其中仍然有些蹊跷,先带回玉衣巷内再做理会,快要六更天了,让坊间的百姓瞧见这一幕怕是要出乱子。”
对于李夜清的提议,柳折深以为然,当下用绣冬刀鞘敲了两下坊牌墩子,对身后的玉衣卫下令。
“你们几个,把这老更夫抬回玉衣巷敛房,手脚麻利点。”
正说话间,因为狐妖被李夜清收入画中,喉神被解封的五彩鸡妖当即就扯开了嗓子,一遍遍重复着老更夫所说的最后几句话。
“姑娘,我一把年纪了,使不得!使不得!”
“姑娘!”
鸡妖声音嘹亮,几乎能吵醒半条坊街,柳折赶忙对另外几名玉衣卫说道:“快给我把这只死鸡逮住,送回谯楼!顺带告诉司夜官玉壶坊的事。”
当下分工明确,几名玉衣卫忙不迭的在坊牌下围追一只小鸡妖,另外十数人则抬着老更夫,跟在李夜清二人身后返回位于程阁老街的玉衣巷。
而好不容易走到坊
牌的徐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李夜清他们又走远了,暗地里骂了声娘,抬起酸软的腿脚跟了上去。
此时,天边青光渐起,长夜已过。
……
卯初。
李夜清一众人来到了程阁老街。
此时街道上还未有行人,商贾店铺也不曾开门,青日微光洒落在阳刻浮雕的长街上,裹挟着秋日早风格外舒爽。
程阁老街右侧是一整面大青纹理石砌成的老墙。
当年先圣人请高功耗费大神通才从南山之巅运回这一整块巨石,又请江南匠人雕刻玉京市井百景于其上,如今已是老街一大风景。
而贵为上京十二卫之一的玉衣卫官衙玉衣巷就藏身在这百景石墙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