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宣室中,萧琳跪坐在萧居士面前,将质朴的请柬慢慢的推向萧居士,“我同三位姐姐一起去稷下学宫,请柬用不上了。”
萧居士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拿过玄色请柬,唯有稷下学宫的山长才能送出这份请柬,“不稀罕?”
“不是送给我的。”萧琳抢在萧居士动怒之前,小声的辩解:“虽然大姐姐只是顺便带我去,但也是大姐姐好心,我。。。我如今能进稷下学宫就好,这张请柬太过贵重,我承担不起。”
“琳儿不够自信!”
“不是不自信。”
萧琳抿了抿嘴唇,“我有一个名扬天下的娘,还有您,说我小气也好,说我不够洒脱也罢,我只想以萧琳之名立足于世!我敬佩您们,爱戴孝顺你们,然娘和姑祖母不知,我不愿意第一次见面人都会说,萧菀之女,萧隐士的宠爱之人。”
在她们面前,萧琳很矛盾,如果她安于享受的话,她此后什么都不用做,一切萧菀和萧隐士会安排得妥当,她可一世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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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琳固执的重复,像是说服萧居士,亦像是提醒自己,“可这一切并非是我想要的。老天厚爱于我,让我做了丹阳真人的女儿,有了姑祖母的陪伴,这一切我心怀感恩,在你们的教导疼爱下,我比旁人有优势,有人想着安逸下去,我。。。我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愿做同您和娘一样出色的人。”
萧居士将请柬扔给身边的婢女,道:“拿去烧了。”
萧琳微微吹着脑袋,小声的说道:“也不用烧了。。。”
“你有此志向,我极为欣喜。”
萧居士的手搭在萧琳小巧还能脆弱的肩膀上,意味深长的说:“我同阿菀名声显赫,但没有人知晓我们背后的辛酸,几经磨练才有今日,几次差一点我。。。琳儿,因为我同阿菀疼你,不想让你同我们一样的经历。”
“您和娘不能保护我一辈子,总有我自己面对困难的时候。”萧琳小脸绷着,认真的说:“我。。。我不是娘,也不是您,您说过不想让我继承您的意志,也就是说,我可随心所欲,嗯,这么说不对,就是。。。就是。。”
萧琳有些着急,明明想得很明白,心里也很明白,但就是找不到适合的说辞来表明态度。
萧居士看着萧琳一着急就下意识抓头的习惯,握住了她抓头的手腕,“这可不好,琳儿,这不是好习惯。”
“嗯。”
萧琳点头,“我会努力杜绝。”
“想不明白没关系,说不清楚也无妨,最重要得是不能让人看出来,抓头,摆弄衣裙,把玩手中的饰品,都不是优秀的士族女郎做的。”
“我记住了。”
萧居士眼底含笑,问道:“我知晓琳儿的志气,看你的样子,我给你准备下的衣服饰,你不会再用了。”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婢女捧着三个托盘走进,奢华的衣服,珍贵的饰,周详的饰品整齐摆在托盘上,萧琳看到后眼睛也有些直,动了动嘴唇后,别开目光,袖子里的小拳头却攥得紧紧的,萧居士好笑地说:“心动了?”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心动?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萧琳撅着小嘴,对萧居士娇嗔,但她却没有靠近任何一个托盘。萧居士被萧琳的样子逗笑了,“这回我可不是试探琳儿,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有华服美饰,何必苦着自己?琳儿虽是有志气,但不可受外物所困。品行高洁之人,坚守得是心,我可从不会认为清贫才能守住心境,不懂得享受,活得痛苦,没趣极了。”
萧琳认真的想了想,摆脱了华服对她的诱惑,“现在不适合。”
“那你想好穿什么出门?稷下学宫这次开讲意义非凡,许多隐世不出的士族长辈会亲临稷下学宫。”
萧琳认真的听着,“您也会去吗?”
萧居士话锋一转,“不去!一群老不死的责难考校一个后生晚辈算什么本事?不管怎么看,司徒九郎有心为士族做事,比那些隐士不出,眼看着士族糜烂颓废而无动于衷的人,司徒九郎比他们强得太多了,就冲这一点,他不应该被责难。”
“不过司徒九郎这一关不好过。。。”
萧琳略微有几分的紧张,“会有很多人责难他?”
“琳儿啊,世人皆知士族之为司徒,然还有许多隐士之人对士族影响力颇深。这次对司徒九郎来说是困难,也是机会,只要争得他们的认同,司徒九郎前路会平坦许多。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本书?”
“记得,我都背下来了,士族古风!”萧琳回答,突然她眼前一亮,“您是提前教导于我?稷下学宫。。。用得上?”
“孺子可教。”
萧居士笑着说:“到时琳儿可直抒胸臆,不可再顾忌你几位姐姐,衣着上我不勉强于你,然在学识上,琳儿再放不开的话,我会很失望。”
萧琳起身屈膝,道:“我不会让您失望,该出言,我亦不会顾忌大姐姐。道理不辨不明,是非曲直,大姐姐会明白的。”
随后几日,萧琳捧着萧居士给的竹简苦读,虽然她已经背诵下来,但经过萧居士提醒,她深感光背诵下来,怕是不够。精读细读之下,萧琳有很多的困惑,萧居士没给她讲解,却任由萧琳在书房翻看竹简。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二稷下学宫开讲日,萧琳在前一天放下书本早早的安歇,养精蓄锐只等今日。
清晨她辞别萧居士后,乘坐竹筏同萧如云汇合,在萧琳走后,萧居士止不住的大笑,对身边的人说:“看到没?琳丫头不像是去稷下学宫,像是去打仗,小脸严肃得跟块石头似的。”
“还不是您说得严重?女郎心气高,这几日可是辛苦坏了。”
仆从对萧居士时不时的顽童儿作风已经见怪不怪了,萧居士眸子深沉又愉悦,“琳儿的成长远我所想,我同阿菀让她停不下脚步,何况不是还有。。。祁阳侯那位平妻?”
萧居士话语充斥着嘲讽,“不知谁给祁阳侯出的阴损主意,他竟然敢带着唐氏来吴郡!真当吴郡的士族都对唐氏另眼相看?若是祁阳侯独自一人前来,还会给他点面子,带着唐氏。。。吴郡的士族可不是在京城的那些人。阿菀当年怎么就看上了他?蠢材!中了旁人算计且不知的蠢材!避风头避到了吴郡来?他哪一点像是琳儿的生父?愚不可及!”
“许是祁阳侯以为平妻唐氏的才学能打动吴郡的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