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后,警方调查了苏琳和徐寅的所有人际关系往来记录,从明面上看,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但在调查两人的通话记录时,晏城现苏琳曾给徐寅寄过一个快递。他马上去徐寅宿舍调查,最后从瘦子口中得知那天徐寅带回来一个快递,里面是一块砖头。
他一直没想明白这块砖头到底意味着什么,本以为抓到徐寅之后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二,结果现在人跑了,后面说不定又会桶出什么篓子。
而隋夜在晏城说出一块砖头的瞬间,她便想到了傻子春娇,也意识到徐寅为什么会突然赴苏琳的约。
但是这件事不能让晏城知道。
“你觉得这块砖头有什么意义么?”晏城问她,隋夜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把徐寅留给她的纸条递给他看了。
“174号,他是暗示你去查174号,借以证明那间房子不是他租的?”晏城恨得牙痒痒,这姐弟俩简直如出一辙。
隋夜翻了他一眼:“现在没证据,但是很快就有了。”
晏城:“你昨天去见了造假证的?”
隋夜点了点头:“不过显然不是他。”
晏城:“你怎么找到他的?”
隋夜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原因,整个人有些困顿,蔫蔫地往沙里窝了窝,说:“跟你没关系,不过至少你可以把张梁排除了。”
晏城一边惊讶于她的度,一边又恨不能扒开她的胸口看看,看里面装着的那颗胆子到底有多大,竟然敢单枪匹马去找假证贩子。
“下面你还要查谁?”他从果篮里拿起苹果,熟练地用刀削皮。
隋夜低头看他认真削皮的样子,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她生病,他也是这样坐在那儿,一边喋喋不休地让她注意身体,一边削皮,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熟练,一颗硕大的苹果被他削完还没小孩拳头大。
“没少找人练习吧!”她囫囵着说了一句,晏城微微一愣,抬头的瞬间,手里的果皮断了,“你说什么?”
隋夜别过头,暗骂自己脑子烧坏了。
“没事,说胡话了。”
晏城勾了勾唇,把最后一块皮削掉,然后切成一块一块,放在盘子里推到她面前:“前几年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苹果没少削。”
宴东北?
隋夜眼神一暗,嘴角不自觉向下垮去。
晏城知道她不爱听这个,连忙转移话题说:“后面我会去查假证件,你不要再插手了,如果案子真不是徐寅做的,警方肯定不会……”
“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徐某是重大嫌疑人,而且在逃中。”隋夜打断他的话,讥讽地说,“预祝晏警官早日抓到凶手,查明真相,早日升官财。”
晏城臊了个没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好像找到救星一样,掏手机连是谁都没看清就按了接通键。
话筒里传来张女士歇斯底里的吼声,大得把对面的隋夜都吓了一跳。
“妈,你小点声,单位呢!”晏城连忙把手机挪离耳边,就听见张女士怒火中烧地说,“晏城,你这个混球,昨晚不是说好了在新世纪广场见面么?人家姑娘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人死哪里去了?”
窝在沙里的隋夜一愣,随即意识到,手机里的女人是晏城他妈,昨晚大概是给晏城安排了相亲,结果晏城爽约了。
这下晏城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一颗救命稻草了,分明是催命丸。
他干巴巴地朝隋夜笑了笑,从懒人沙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阳台边,压低声音说:“我不是短信跟你说我有公事去不了么?”
张女士说:“你短信,你怎么不写信呢?我什么时候看短信呀!”
晏城摸了摸鼻尖,讪讪地说:“我这不是忘了么?”
“你才不是忘了,你压根就是耍赖皮,我告诉你晏城,昨天那个不成,明天你就继续看,明年要是抱不上大孙子,你就准备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吧!”说着,张女士果断挂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晏城一脸冷汗,隋夜坐在沙上似笑非笑地看他。
晏城此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
陶安一边把外卖一件一件拿出来,一边偷偷瞄着徐寅手里的日记本,这种日记本是十年前的款式,封面印着流星花园四个大字,下面四个男的并排站在夜空下看流星雨。
土,土得掉渣,但他可以肯定,在昨天晚上之前,徐寅没有这东西。
“哥,这就是你从苏琳家找到的?”他把筷子掰开递给徐寅。
徐寅合上笔记本,淡淡地“嗯”了一声。
陶安期待地看着合起来的笔记本问:“这是苏琳的?里面不会记着她的客户名单吧!凶手会是她的客户吗?”
徐寅拿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想?”
陶安一乐,说这不是电视剧里的常规套路么?
徐寅说不是。
吃完饭,徐寅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这次没带陶安,只带走了他的手机。
小区外面有一个共享电瓶车还车点,他用陶安的支付宝扫了一辆电瓶车,然后寻着记忆找到莲花机械厂附近的二道街。十年的变化有多大呢?大到曾经养活了三分之一莲花区居民的莲花机械厂成了一个废弃的钢铁巨兽、大到整条街的店面换了一茬又一茬,真正能从记忆里翻出来的寥寥无几。
他将电瓶车停在固定还车位,然后沿着二道街两边的梧桐树往记忆里的大史市那边走。傻子春娇家就在大史市右面的一排老式平房里,房子是联排的,当年作为廉租房租给机械厂的临时员工,每户大概五十平左右。
大史市已经变成了大史棋牌室,徐寅远远看见史奇从棋牌室出来,拿着钥匙打开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大众,吹着口哨上了车。
目送大史的车消失在二道街尽头,徐寅才慢悠悠从树后踱步而出,顺着马路牙子拐进旁边的胡同。胡同很窄,这些年唯一的变化就是墙头上的小广告从治疗淋病、梅毒、牛皮癣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出国务工广告——月薪八万,供吃供住,每年有员工福利,新马泰三日游,联系电话134********。
穿过胡同,记忆中的联排廉租房还在,但大部分都上了锁。莲花厂搬迁后,一大批临时工被解雇,这批人中有的索性离开辽城返乡,有的则是跟莲花厂一样搬到市里,谋求其它营生。
原来繁盛一时的莲花区在十年的时间变迁中一点点变成了这个城市的一块癣,治不好,撕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