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分飞燕》
“我欲诉别离情无限
匆匆怎诉情无限
又怕情心一朝淡有浪爱海翻
空嗟往事成梦幻”
——苏翁作词,陈浩德甄秀仪演唱
直到周一上午,我才又收到璟的微信。也不是给我一个人的微信,而是在我们四人帮的小群里的,璟跟我们说:《深宫》要停拍了。
啊?
“是金总那边出事了。”
璟说,当时我们认识的金总,只知道是山西河津市的一个煤老板,有钱到BJ三环里的房子都能几十套几十套的买,却不知他却因为重大经济问题正在接受调查,《深宫》的投资主要都是来自金总的公司,地心其实在资金上只是小部分的投入,金总一被查,金总用来作这部分投资收的合法性就存疑了,这个资金链也就算是断了。
这事儿雨其实是已经知道了的,但是事情没成定局前,以她的身份,她是不能提前透露的。璟其实也只是在通知我和阳而已,“马总也是多方打听,终于确认这事儿基本上算是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以地心当下的资金实力,独立支撑《深宫》这个戏肯定没戏,再找新的投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为避免更大的损失,目前只能暂时先停拍,等后续资金搞定了再说。”
我也是大大地意外:“天啦,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谁能料到突然就会有这么一档子事呢?”璟连了一串哇哇大哭的表情,然后说:“可不咋的?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赶紧问:“那你还好吧?会受到什么影响吗?”
璟了个抱抱的表情,说,“我倒还好,我反正不过就是个工作人员,老马算是真颓了,老金进去配合调查了,这剩下的烂摊子都得靠她来再收拾。但我也躲不过的,明天我跟她又要去趟剧组,一堆善后的工作要做,然后该撤的都要先撤回来了,不撤的话,那么大一个剧组,光每天的人工、食宿都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这谁受得了啊?”
我和阳赶紧安慰她,提醒她去那边也要注意安全,这会儿进剧组肯定是矛盾重重,“你只按吩咐干事就好,别自拿主张,反正又不是你当家作主,别激化矛盾,别惹火上身,剧组的人太剽悍了,我们都是见识过的,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璟又了一串嗯嗯加抱抱的表情。我们也回之以抱。过了一会儿,璟又说:“对了,你们的宣传肯定也是要先停下来了,后续看能不能找到投资再定,这个戏的钱,你们恐怕得先等等了,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结,但你们放心,有我在,一定会给你们盯着的,亏谁也不能亏你们。”
我和阳都说:“没事的没事的,你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要紧。”
阳说,你看,你还是先考虑的是她有事没事,你还是关心她的。
我说,废话!换作是你,我也一样好嘛!
阳说,那你就没想努把力,把她拽回来?就任由她这么下去吗?
我说,那不然呢?难不成我让她现在辞职,不在马红娜那儿干了?本身她在那儿就干的顺风顺水,比起原来在周刊,显然这才是她最能胜任的事情,她在业内目前也算是立住脚了,跟凌晞也早已经牢牢地捆绑为一体了,总不能现在让她俩为了我就一拍两散了吧?这我做不到。而且,现在也正是她公司最艰难的时候,作为公司的骨干,她此时拍屁股走人,以我们对她的了解,她也做不到,换了你我,一样也是做不到。阳点点头,说,那倒也是。
并且,我总还是觉得,她跟马红娜,一是客观环境造成她们天天得耳鬓厮磨在一起,二来璟向来就是个喜欢猎奇的性格,就让她新鲜一阵儿吧。我听说,这男的由直的被掰弯了通常都直不回来了,但这直女变弯就不太一样,大部分都是际遇性的,还是能变回来的。退一万步讲,万一她就是转性了,实在是回不来了,我再强求也是无用,不是吗?
阳叹了叹气,“随你吧,将来你不后悔就成!”
《深宫》就这样成了冷宫,凌晞暂时也没接其他的新戏,难得有这么一段空闲时间,凌晞提出说想跟闻言去国外度个假,“就当让自己喘口气吧,最近步子是有点太快了,我也需要适时调整反思一下自己。”凌晞还问我们四个要不要也一起去,我不知道她对我和璟的现状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但我还是说:“我倒是想去,也只有羡慕的份了啊,毕竟还有周刊的工作,老刘也不会放我走的啊。你们好好去玩吧。”
阳的情况跟我完全一样,雨自然就也是不去的,璟也说,你们两口子度蜜月我们就别去当电灯泡了,《深宫》现在拍不了了,我还得赶紧给你寻摸下一部戏啊,你们就踏实去玩吧,但愿回来后我们都有好消息。
巧不巧的,雨的奶奶恰恰也在这个时候去世了,阳和雨得到消息后,就赶紧各自跟单位请了假,匆匆赶回湖南老家奔丧去了。这周我的稿子不多,周五下午不到六点我就完活了,搁往常,我就会在小院里泡一会儿,等阳也完活,再等雨和璟各自忙完,咱们就在簋街或百子湾附近的地方约个馆子吃一顿,然后再找个地方嗨聊一通,各自回家睡觉。但今天是不行的了,阳和雨都回岳阳了,璟,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她在哪里,我又会去找她么?我去找她,她身边还有别人又怎么办?
哎,算了算了,还是一个人回家随便整两口得了。
周末的BJ委实太堵,在小院叫车就等了快半小时才叫到,等了又是一个十几分钟才把车等来,上车没走几步就开始陷入车河,进退维艰,只能望着前面一辆辆不由自主的车,六神无主地等着,间或亦步亦趋地向前挪动一下,等到了家也是快八点了,上车前还盘算着做一份好久没做过的尖椒鸡蛋豆腐臊子面的,进了家门,鞋子一蹬,灯都没开,就四仰八叉地摊在沙上做一个倒卧了。
坐车不累,但坐在车上进退不得的长时间焦虑却会令人身心俱疲,摊倒在沙上的我也并非困倦想睡,其实是睁着空洞的眼睛瞪着空洞的天花板,瞪着瞪着,就瞅着整个屋里都空洞起来了,空是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灯,所有的家具物事都在夜色的浓黑中隐去了具体的影像,只剩一个朦胧而模糊的轮廓,洞则是目光所及之处,总感觉幽暗空寂深不见底。素日里一个人在家的情形本是常态,只是,那时候即便身边没有人,心里却是充盈的,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我可能真的要成了孤家寡人了,于是满屋子的孤寡气息,便就像这夜色的影子一样,飘忽不定又无处不在……
我就这样在这团孤寡的夜色中百无聊赖地躺着,直到微信的的声音嘟地响起,我才起身把灯打开,一看手机,是邹锐来的,“工体纯k,k1o,快来!”也好,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那就收拾收拾出吧。
周末的纯k,可谓人满为患,我一推开k1o的门,一时间都没找出邹锐在哪儿,差点还以为我走错了。之前就有一次,有个小帅哥进了我们的包房,坐下来就点了歌,点完后还直接就顶上去了,直接就唱,唱的还挺好,大家鼓掌的同时也纷纷打听,这是谁的朋友啊,那小帅哥看了一圈满屋子热情鼓掌的人,竟有些面面相觑,然后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我操,我走错包房了!”然后掩面逃之……
我也正在犹豫我是走错了还是记错了包房,正准备退出去重新看看时,邹锐从外面推门进来了,原来刚才走肾去了,一见我就大叫一声:“罗大记者,您可终于来了!”然后转身对着一屋子的人说:“各位各位,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京城名记,罗申!”我啐了他一口:“滚,你才是名妓呢!你是赛金花你是小凤仙!”邹锐也不示弱:“好好好,我是我是,那你是李师师你是柳如是!”大家笑作一团后,邹锐马上拉过来两个人,一介绍都是经纪人,邹锐说,他们一直想找机会认识我,他们的艺人马上都有些新作出炉,在宣传方面想看看能不能一起合作什么的,我说邹锐的朋友,当然可以啊,必须捧场啊,来来来,先喝起来,唱起来!
于是,三杯两盏下肚,几金曲唱毕,各自微信一加,再打开朋友圈一看,“啊,你跟他也认识啊!哈哈哈哈,我们可熟了!”大家瞬间便就成了相逢恨晚的莫逆之交。
坐下没一会儿,邹锐收了一个微信,悄悄跟我说:“你先唱,我有个朋友在其他包房里,我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就回来!”可一会儿回来的又不止他一个人,他又从别的包房带来几个新的朋友,也是说过来打个招呼,大家喝上一圈,唱个几之后,我便现,似乎,我是唯一一个始终没挪过屋的人了……
马上就轮到我挪屋了。只不过,这下子全都挪屋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大家赶紧都拥到门口去看,顶头ko2包间里,有人在往里冲,有人在往外挤,全是女的,个个披头散花容惨淡的,有几个身上明显有被酒泼过的痕迹,一群保安和服务员也往里冲,不一会儿从里面架出一个短女子,很明显受伤很重,后面又被保安拖出来的几个,脸上胳膊上不同程度的挂着彩,嘴里还依然高声叫骂着,一过道围观的人不由得啧啧感叹:“这娘们儿打架,下手一点不输老爷们儿啊!”
我也随着人群往前凑了凑,这一凑不打紧,那个已然神志不清被架着的短女子,不正是马红娜么?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璟,我赶紧再往近前去看,但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转过身时,却看到璟正在跟大堂经理交涉。
璟显然也看到我了,我于是赶紧走到她身边,原来,大堂经理要报警,璟正在哀求他们千万别报,原来,如果单纯只是打架倒都还好,是有人提醒了璟,这包间里有几个姑娘可是经不起局子里验尿的,邹锐也赶了过来,就跟经理说,都是熟客了,该赔多少就赔多少,一报警大家都不好看,经理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璟这边又愿意按他们说的数额赔偿,这才总算暂时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