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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PART II25 哭着吃饭的人(第1页)

25《哭着吃饭的人》

“有那么种东西你努力的吞下却从你眼睛里流出

你说只有活着才能抓到幸福听得我转身哭了”

——王海涛作词,金池演唱

事到如今,凌晞是再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能了,江汉的那条微博,一个小时内转过了一万次,评论上千,各大娱乐网站随后也都根据江汉的这条微博及配图,在自己的页上挂上了头条新闻,一时间,“凌晞刚被曝光已婚,丈夫冯严就深夜偷吃”、“地心新星凌晞连遭家变,母亲刚刚去世丈夫便夙夜偷欢”,“新星凌晞事业刚遇起色,导演丈夫冯严便要另起炉灶”,各种报导、传闻从门户网站蔓延到微博再蔓延到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也有人随即曝出,跟冯严一起吃饭的女子名叫田恬,去年刚从中戏毕业,也正是冯严新片的女主。于是乎这一天大家除了凌晞、冯严、田恬那点事,几乎便没有兴趣再言及其他了,璟和马红娜的手机几乎被记者们打爆,马红娜索性关机,交给璟来独力支撑这惨烈场面。

晚饭时,我和阳同时收到璟从剧组来的微信:“你们俩能不能马上来上海剧组一趟?”

我们匆匆给老刘打电话申请,老刘大手一挥:“赶紧去吧,我给你们留着版面,一定要拿到独家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回来,不然差旅不给你们报销!”

事实上下午就已经有大批媒体杀向了上海《烟尘》片场,却被剧组拦在片场之外,只说凌晞已经手机关机不知去向,剧组暂时也联系不上她。我和阳下了飞机已是晚上12点了,早有璟派来的司机在机场等着,接上我们后却并没有开往sh市区,却是转去了嘉兴。

璟和凌晞都还没睡,在嘉兴的酒店等着我们,马红娜也在,见到我俩,仨人脸上倒也平静,马红娜先开了口:“咱们也都算是自家人了,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如此,那我们索性也不躲了,这个事迟早总要对公众交待的。但与其交给别人媒体瞎写乱报,不如交给咱自家人,不是说要偏袒我们或者怎样,至少不会伤害我们,对吧?”

既然马红娜也在,那我就说了,我们毕竟是做媒体做新闻的,终归客观真实性是我们必须要遵守的第一原则,按理说我们作为采访者是不能先跟你们有这样的沟通的,只是,我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纵然部分事实我个人已经了解,但终究我不是当事人,这些事实由我讲出来可能还只算道听途说,还是得经由当事人凌晞自己讲出来才符合我们的报导原则,所以我们还是来了。即便我们有这样的情感关系,我还是得要求,咱们报导出去的东西,必须是实情,只是对于你们来讲,尽管事实摆在那里,怎么去讲述,重点讲哪些内容,怎么被报导出来,效果和结果可能还是会大相径庭,作为朋友,我们倒是可以帮你们做一些探讨,我认为,这个事情的重点就在于,怎么能让这个报导,既能讲出实情给大众有交待,又避免对凌晞的不利影响?这个就需要好好地动一动脑子了。

阳说,先这是一个情感话题。在日常的情感关系中,人们的情感总是会习惯地倾向于同情、支持甚至保护那个看起来受到伤害的一方。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很显然,凌晞就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一方,而且是失去母亲和失去丈夫的双重伤害。

“所以要先让人看到她的伤和痛,激起大众对她的保护欲。”于是,第二天白天我和阳都在酒店里补觉没出门,到了晚上11点左右,璟带着素颜的凌晞去了嘉兴中山东路的一家没什么人的串串店,璟和凌晞坐在门口靠窗的角落,凌晞披散着头,面对着一锅横七竖八插在汤里的串串和桌上三三两两的啤酒瓶,只是默默地坐着,也并不怎么吃,直到坐在对面的璟将烫好的串串抓起来递到她手上,她才举起一只慢慢地送进嘴里,生硬地嚼着一块串在竹签上的牛肉,阳站在门口的公交站边上,借着站台上户外广告牌的遮挡,举起相机,调好焦距,拍到凌晞从额头边垂下的一绺丝,以及丝后的眼角边,落下的一滴泪,直流到正在生吞硬嚼着一块牛肉的唇边。第二天早上,阳通过《风周刊》的官方微博出一组独家图片《凌晞失母后又恐失夫,深夜流泪吃串默饮伤悲》:正在上海投入拍摄年代大戏《烟尘》的演员凌晞昨天被曝出其丈夫深夜偷会中戏女生,这是继凌晞上周被曝出母亲去世自己实为已婚身份之后再遇家变事故,连遭双重打击的凌晞被传从片场失踪,本刊获独家爆料在嘉兴现凌晞,并拍到其深夜与友人吃饭黯然落泪,未知是否因此次连番变故所致,本刊将继续跟踪报导。

凌晞那张流着眼泪啃肉串的图片,威力完全不亚于冯严从田恬碗里挑面条那张。很多人在风周的那条微博下转并评论留言,讲到自己也曾有过这样默默哭着吃饭的时刻,那是人生多么难以言说的一种伤痛,还有不少人转而跑到凌晞的微博下给她加油打气,也有人想对冯严泄怒气,可微博上一搜,还没有冯严开的微博,于是只好在凌晞的微博下面大骂冯严是“渣男”,有人随即搜到了田恬的微博,马上就一堆网友冲了过去,在田恬的微博下面留下各种“小三”、“贱人”、“婊子”、“不得好死”等各种辱骂诅咒的文字。

阳又说,凌晞现在给人的基本印象,还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专业演员,而且一直以来在微博上展示出来的都是很有自我担当和思考的那种品质,“所以在这个时候,你其实更应该展现职业、独立和坚强的一面,今天就有人说你从片场失踪了,遇到事儿躲起来了,这不大好,你至少不能让人觉得你在逃避你本该进行的工作。你在这种情况下仍坚持在工作,所有人都会看到你的坚强,在这种坚强的对照之下,你身上的那种痛就会令人更心疼。”马红娜就说了,我们并没有逃避啊,我们来嘉兴其实也是有工作要做的,因为《烟尘》中有凌晞演地下党卧底的戏份,我们刚好打听到有个当年的女地下党如今还健在,就住在嘉兴,这次来也是要去拜访这位老人家去向老人家取取经的。

于是周六白天,凌晞、马红娜和璟如约去拜访了女地下党,双方交谈甚欢,最后还合影留念,晚上十点,凌晞用微博出了那张合照,说:“有幸结识一位革命前辈,真是幸福而受教的一天,老人家让我充分了解了一个女人在最恶劣环境最艰难时刻下的隐与忍,也懂得了一个人心中有坚定的意念,身体便会有坚强的力量,一切打击与压力,便都成了动力。”

然后呢,这件事情展到现在,已然变成了一个大众普遍关注的话题,虽然看起来凌晞在其中是个受伤者的身份,但大众讨论的话题还是有一个核心焦点:已婚,且与丈夫不睦,丈夫早有外遇,凌晞竟然向大众隐瞒了这么多,她还会是一个值得大众信任的艺人吗?“信任感是一个艺人建立大众忠实程度的基石,尤其凌晞现在正是在一个打基础的阶段,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所以我觉得,在这次的事件中,你有必要跟大众主动坦承一些什么。”通常的艺人面临这样的绯闻与八卦话题,都会选择回避和躲藏,只有少数聪明的艺人会选择主动勇敢面对,“此时的主动,把握的好,便会转化成一种主控,至少你的坦诚和勇敢的态度,会更容易博得大众的好感。”

于是周日一大早,我们从嘉兴又一起回到上海片场。凌晞换上戏里的造型,刚刚打入敌人内部的女地下党形象,在片场旁边的化妆间接受了我的独家专访。我们当然还是先从她的角色聊起,聊起这个角色跌宕起伏的人生,聊到角色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不得不背叛家庭的心理斗争,我顺势就向她抛出一个问题:“其实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大家这两天也都在关注你现实中的家庭,似乎在这当中也出现了一些类似背叛的问题,你介不介意也跟我们讲讲这其中的问题呢,大众的这种关注和讨论是不是也已经困扰到你了?甚至有人说你因此从片场失踪了两天。”

“哈哈,失踪?完全没有的事!相信你也看到了我昨天晚上的微博,我这两天其实是去嘉兴拜访了一位仍然健在的当年女地下党,因为不想老人的生活被干扰到,所以这次行程有些保密。”

凌晞捊了捊额前的卷,然后又坐直了身体,接着说到:“困扰其实倒不至于,更谈不上背叛。事实上,我跟冯严早已经离婚了。”

《独家专访凌晞:我跟冯严早已经离婚了》就成了《风周刊》这一期的封面文章,上午采访完回到酒店,我用了三个小时赶紧把稿子写完传回周刊,阳也将在片场为凌晞拍的照片快整理好连同前晚串串店外的偷拍都一并回,老刘那边现场指挥编辑紧急排好版,交给正在等待的印厂工人,周一一大早,周刊顺利上市,各大报摊一抢而空。

采访里,凌晞大概地讲了一下她跟冯严从相识到分手的过程,言辞中对冯严一直充满感激:“冯严不是那种传统的帅哥,但却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在相处的这几年中,他追求我,疼惜我,帮助我,指导我,可谓无微不至。我一直没有讲我跟他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一直只是个素人演员,也不是那种大明星,我总觉得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也没什么好讲的。二来分手这件事情,其实是个无奈的选择,当中也有一些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当然,如果你真的觉得很难,不讲也没关系的。”说完这句话,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凌晞,她真的是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态,尤其是当她垂下眼帘,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嘴里噙住了一缕悠长的叹息,真是我见犹怜。

然后凌晞将头微微抬起,面色恢复平静,只是眼里略有一些润湿的样子:“冯严是个很好的人,但可能对他来说,我不是一个合适他的女人,虽然我也很爱他。”凌晞这才告诉我们,在她跟冯严结婚后,自己曾遭遇过一次车祸事故,当时凌晞其实已经怀孕,但车祸之后却意外得知,她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冯严是三代单传的独子,他们家非常传统,全家人都对他抱以厚望。得知这个后果后我也一度变得抑郁,总觉得我不能就这样拖累冯严,他还那么年轻,人又那么好,值得更完整的幸福,而这些是我注定没有办法给他的了。他后来也有了新的伴侣,我真心地祝福他可以早日得偿所愿。”

凌晞说到这些的时候,我注意到正在一边拍照的阳突然把相机放下了,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才又重新走回来,我站起来去握了一下他的手,他拍拍我的肩说了声:“没事儿,咱们继续吧。”

我知道,他想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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