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芳从内室出来,在一个角落里现了栓子,他蜷成一团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何春芳,不哭也不闹。
她走到栓子面前,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栓子乖,你不要怕,你爹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罢了。”
栓子一双漆黑的眸子,眼里毫无波澜,“娘,我不怕,他们都说爹死了,娘,爹死了就是以后都不在了的意思吗?”
何春芳点头,“以后你还有娘在你身边,娘哪儿也不去。”
得到何春芳的肯定答案后,一直面无表情的栓子在此刻咧开嘴笑了起来,“太好了,爹终于不在了,娘你以后不用再挨打了。”
何春芳愣住看着栓子,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脑子里猛地闪过田婶和她说是如何现周大志的。
田婶说先看到栓子就在周大志坠下的坡上蹲着,他们上前询问,栓子就重复着一句话,“爹下去了”,他们感到疑惑,往坡下一看,真有个人趴在下面。
“栓子,你告诉娘,你爹掉下去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何春芳变得紧张起来。
“我没干什么呀,爹没站稳,自己摔下去了。”栓子不解何春芳为什么这么激动。
“是你爹自己摔下去的?”
栓子点了点头,何春芳长吁一口气,事后开始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孩子,将栓子抱进怀里,“没事了,栓子,你以后也别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周大志在栓子眼前摔死,虽然栓子还小,但始终对他以后的名声不好,被有心之人传出去说成不孝子都有可能。
但何春芳不知道的是,田婶那个大嘴巴早就在她家门外把事情的生与经过都添油加醋的讲了个遍。
栓子还小,现在周母又晕倒了,家里就剩下何春芳一个人主持大局,她抱起儿子放在堂屋的长凳上,交代他两句不要乱跑就出门应付村民了。
何春芳一出来,好事的村民顿时涌进院子内,默契的在周大志的尸体旁围成一个圈,应有初也在当中。
应有初看着地上一具用白布盖严实的尸体,尸体头部位置的白布还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手脚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
他特意的靠近尸体嗅了嗅,并没有酒精的味道。
看来周大志的死的确是一个意外。
栓子坐在凳子上,正对着院子里的尸体,他愣愣的看着乌乌泱泱的人围着一动不动的爹,思绪逐渐飘远。
时间回到今日清晨,天蒙蒙亮,何春芳如往常一样带着栓子去地里干活,他在田里没多久就兀自跑远了。
何春芳转头现栓子不在田地里,想到栓子经常一个人跑去玩,就在村子里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事,就没太在意。
栓子一个人来到桑林侧坡上坐下,从这里能俯瞰整个村子,平时在他眼里高高大大的房子在这里都变得矮矮小小的,他还收集了一堆圆润的石头放在身旁,等着一会儿丢着玩。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就像只属于他一个人一样。
对于栓子来说,这个地方比家还能给他归属感。
灰暗的天空渐渐破晓,这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栓子眼中,喉咙里嘟囔着囫囵不清的骂人话。
听着熟悉的声音,栓子立马猜到这人是他爹。
只见周大志一瘸一拐的走着,今天他刚开始的时候手气好得不得了,一下就赚了五十两,后面却慢慢输起来了,他不甘心这到手的五十两打水漂,结果就是他将卖田剩下的十两银子全输光了不说,还倒欠赌场五十两。
他赌了一夜还想翻盘,结果赌场不乐意了,逼着他拿出欠下五十两才肯让他继续赌,他拿不出来,就被赌场的人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他的腿就是这个时候折了。
“他娘的,老子下一把就能翻盘了,敢瞧不起老子,等老子有钱了砸死这帮不开眼的龟儿子。”他骂骂咧咧的往家的方向走。
“爹?”
一道小小的声音猛地传进周大志耳朵里,吓得他一跳,转头一看,是他儿子。
“小兔崽子,站在那儿吓人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老子回家!”周大志吼着栓子。
栓子愣在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