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已然越的猛烈,刑武带着人马就想先冲进去,但却被旁边的忽儿扎合拽住了。
天目老人带头下了马,忽儿扎合这些克烈紧随其后,在猎猎大风中,恭敬的朝高高的石窟行礼。
宗朔却抬头细细观察这个避风所,周围的坡地与山石紧紧环绕着一座高高的石峰,石峰最上边,却被挖掘开,形成了门洞排列整齐的石窟,顶层的洞边,还如克烈的祭台一般,挂着好些招展的旌旗与布条。
男人着实有些好奇,以人力来说,就连中原的能工巧匠,都不一定能够轻易的挖凿好如此险峻的高壁硬岩,但眼下,草原之上却能出现这样的所在,很叫人惊讶,那里个个的洞窟都挖的极规整,瞧着就很费心思。
草原上的这些人行完了礼,便将马匹安置在山壁下背风的草地上休息,而后沿着抖斜的坡子登上去。
即便刑武等人是一脸的懵,但明显在这个张嘴就吃沙土的时候,不宜问太多的话,不然没等吃晚饭,可能就先被沙子噎饱了。
众人都往上爬,连马上的小孩儿都跳下来,被忽儿扎合抱着往上走。宗朔回头,看着被大风扬的辫翻飞的少年,却歪着脑袋站在原地,仰头眯眼望着石窟。
阿曈不为别的,单说那一排排岩壁上的洞穴,就极其眼熟
他的阿塔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就教过自己洞要挖的好,媳妇才不难找
于是总能在繁茂的东山各处,看到好多被爷仨刨的坑坑洼洼的山岩。阿塔与弟弟都是狼形,刨得既方正又美观。只有他自己,稀烂
阿曈兀自对着眼前这相熟的场景愣,就觉得自己被一只大手拽住了,熟悉的香气来到他身边,二话不说,扛起他就往石壁处攀。
宗朔看着仿佛被吹傻了的少年,直接扛起人就走还傻站着做什么远处狂风都打成了卷,笼着天上黑压压的,再于迎风处站一会儿,必定刮跑这小子没商量
阿曈“吭哧”一声就叫高大的男人抗到了最高处的石洞里。
众人原本在攀爬的过程中路过了好多处石窟,但他们都放弃进入,一是都较为狭窄,不能同时容纳众人。二是,这,这里边都比较“拥挤”。
赶上这样的极端天气,草原上的动物们也要找个安生的去处躲避,这里是不错的选择。于是这帮人一路上,分别在各个形状大小皆不同的岩洞中,与不少避风者猛的打了个照面。
有安安稳稳窝成一团的戈壁熊、听到有动静便躲进角落的几只兔狲、吧唧着嘴反刍的平静野骆驼、冷漠的拉着大方脸的藏狐,还有几只爱看热闹的黄鼬。
众人都走了,几只小鼬还竖着身子站着脚,扒着洞口朝“人”瞧呢。而被宗朔抗在肩上的阿曈,则朝几只小家伙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但又不小心吃了几块飞来的小石子,不小心被少年尖利的牙齿咬碎了,“呸呸呸”的吐了出来。
宗朔阿曈在背后作怪,深觉脸朝后扛都不行于是索性双手握住阿曈的腰臀处,一把将肩上的人换到右肩,掉了个方向。阿曈被摆弄来摆弄去,深觉怎么自己还不如小诺海嘛
宗朔看着稳稳当当在忽儿扎合胳膊上坐着的小孩儿,冷哼一声,你确实不如人家沉稳,作怪的厉害
阿曈噘嘴,身上的小包袱在这来回的动作间,也要滑到肩膀下了,于是他索性扣住包袱一甩胳膊,将蓝布碎花的小包裹一把挂在宗朔的脖子上,看着一身俊逸尊贵的男人胸前挂着自己那土土的东西,阿曈这才使完坏开心起来。
于是,在这样多的动物目送下,众人最后干脆再攀一攀,抵达了顶端。
顶端的洞口宽敞,连宗朔这样的身高都怕是都要伸手,才能够到洞门上方。众人一进去,先是谨慎的环顾四周,而后松了口气,行就这了,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动物。
斥候更是斜着细窄的吊梢眼看了个仔细,连墙壁上的大爪痕都没放过,只是这痕迹像是很有年月了,不像是近来的猛兽所为。
至此,众人终于放松了警惕,安顿下来。
这时候,刑武才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不仅这样多的动物,甚至上来之前还要先拜一拜。
老人抖了抖身上的沙土,缓缓道来,“相传,草原的神明是一种巨兽,每逢草原灾祸,神明由二十三层长生天下到人间。巨兽跨过茫茫草原,噬咬并驱赶疫病与旱魃,让草原重新焕生机。而神明疲惫时,便歇在山窟中。”
阿曈早已叫宗朔放了下来,他挠着头听故事。
“所以,这里也叫神窟,草原上原先有很多神窟,但随着岁月流逝,如今便只有这一处了,所以人们都来拜见,并将祈愿结绑在最高处的石窟边,视作神明就此,便能得知人间的愿望。”
老头很恭敬的又朝周遭拜了拜,“神明有被泽万物的慈悲博爱,让众生灵得以躲避天灾,我等需常怀感恩之心。”
克烈们深以为然,就连诺海都在一脸认真的默默叩拜,刑武等人一看,心道也行,既然借了人家的地方,拜一拜也是应该的,要不然显得他们多不合群啊
只有阿曈和宗朔没拜,宗朔在听天目人说什么神明是巨兽的时候,就开始走神的暗暗看阿曈。
阿曈却没觉察,只是四处瞄了瞄这个什么“神窟”,借着故事一起,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实在没觉出什么“神性”来。
少年依旧觉得,就,像他阿塔挖的大一号的狼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