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茫茫,浩雪莽莽,夕阳斜映着群山倒影,天地间一片澄澈。
远处蜿蜒的林间小路上,皑皑白雪覆盖中露出些尚能行走的岩脊,一群高大的白狼沿着岩脊,迈着厚实的肉爪子,前前后后的不断行进。
山林杳杳无人,野兽成群而走本是再正常不过,但奇怪的是,他们一群“猛兽”既不狩猎,也不巡山,而是以狼王带头,一群狼或有身上绑了绳子拉雪橇的,群狼四肢有力,跑的争先恐后。或有不喜欢拘束直接用嘴叼的,只是物件稍大些,便有时候要左脚绊右脚。
总之,狼群浩浩荡荡的,身负好些东西,从山下往狼巢奔去,惊起了林中不少藏在雪中的小动物,它们扒在雪洞口伸着脖子往外瞧,小心翼翼的看热闹。
而在狼群后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面容沉着又英俊,披着一袭雪白的羊皮大氅,阔步之间,袍角随风而动,露出内里一身的暗色贴身锦缎来。
只是男人也不轻松,他肩背上扛着几具实木的架子,不知是把什么器具拆开了搬运着,颇沉的样子,男人的脚踏在雪地上,都要“吱嘎”一声陷下去很深。
岩脊上的雪路平整雪白,映着朝阳,灿灿的,只等一众狼踏足上去,印上一行大梅花的脚印来。
只是扛着木架子的宗朔却忽然一顿脚,洁白的雪面之上,在隐蔽的林间,有一行从山上跃下来的脚印,零零散散的,在粗树之下消失不见了。
宗朔嘴角一挑,就听身边的树冠上有人轻快的喊了一声,“打劫那汉子,给小爷站住,劫个色”
话音刚落,忽的便从树上荡下来一道矫健的人影,他“嘿呦”一声,直朝男人扑过来,然后扒住就不撒手,抱着宗朔的脑袋狠狠亲了好几口。
宗朔笑着低头,作出一副任君劫掠的样子,而后顺势轻轻咬了一口那人的红扑扑的脸蛋,看着那双因为兴奋已经变作金色兽瞳的眼眸,轻轻问话。
“怎么跑下山来了,冷不冷,到我怀里来。”
阿曈抵在宗朔的怀里摇摇头,男人的怀中很热,他扛着重木,一路跟着狼群用相同的度进山,虽然有不似常人的体力,但还是走得热了,微微汗湿。
阿曈也现了,于是赶紧把盘在宗朔腰上的腿放了下来,双脚着地。说话间,眼睛看着宗朔背上扛着的木头架子。
他偏头,而后瞬间往上伸手,那盈盈润润的纤嫩爪子越过宗朔的脖颈,照着那沉木,迅的就是“滋啦啦”几爪子。
结实的木头上留下几道新鲜的抓痕。
“这什么东西,还挺结实,我帮你扛吧。”
阿曈心想,寻常木头可经不住自己挠,这木头正经材质挺好呢,瞧着宗朔鬓间有些轻汗,伸手就要接去扛。
随着日渐濡沫的相处,阿曈也颇知道心疼自己男人。
宗朔躲过阿曈来接的手,反而把机杼的重木往上一扛,“这是织布的机杼,专门找人定做的。”
而后又看了一眼阿曈平坦的肚子,宗朔一叹气,“别闪了腰阿曈,你得知道,你有六个半月的身子了。”虽然看不太出来。
阿曈点头,“我知道啊,没事,我好着呢,早上吃了半条羊腿,阿纳还给你留了块熏肉,快走吧。”
宗朔想着山上平静悠然的家,笑着点点头,在阿曈一路絮絮叨叨的陪伴中,跨步跟上狼群,往狼巢去。
阿曈手上什么也没拎成,便随手折了一支枯树杈,来回晃周围玩,嘴里也不闲着。
“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你才去了这么久嘛,明天有大雪,我正要下山去接你。”
而后又嘻嘻哈哈的说,“阿吒也问了我好几遍你的行踪,他说是你不要我了,独自下山跑掉了,于是今天早上在门口的石头边磨亮了爪子,要去抓你回来哈哈哈哈,那小屁孩儿有点傻。”
宗朔闻言也笑,心里觉得那个平日总看他不顺眼的大白狼弟弟,原来也有这么多的心思,这一家人都挺可爱,人世难得。
只是弟弟却是想差了,他怎么会走呢阿曈在哪,哪就是他的家了,就算是自己死了,魂魄也要回来才罢休。
于是,白雪覆盖的山林中,一队狼群带着两个人影,在少年嘁嘁喳喳的说笑声中,渐渐隐没,就连雪中成行的脚印,也被大风吹起的雪雾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狼巢之中,一只巨大的金斑白狼还在“滋滋啦啦”的专心磨爪子,忽然间却耳朵一动,停下了。水时看着小儿子蹿到山梁边伸着大狼头往下望,瞅了一会儿,便又慵懒的转身,回到林子里懒懒的卧着,连爪子也不磨了。
水时“噗嗤”一下,眯着眼睛打趣小儿子,“怎么,不去给你哥哥抓人了”
金斑大狼耳朵一动,也不出声,扭过头不去看人,假寐了。
没过一会儿,狼群就带着两人越到狼巢的山梁上,水时看着大包小裹的狼群,一顿,只觉得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看到宗朔扛着东西走近了,才回神。
“诶呦,快放下歇会儿,喝口水早知道叫符离去接你们,不叫他去巡山好了。”说着要去帮忙,但走到近前看了看孔武有力的“儿婿”,还有一身狼骨的阿曈,便讪讪的放下了手。
水时心想还是算了,这不是帮倒忙么,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家里的男人,就连狼窝里刚满月的小狼崽子都算上,哪个都比自己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