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柯桦说。他拿起放在树根上的杯子吸了一口,压下胃里泛上来的酸涩。
“我来。”柯茗茗掏出手机对着穿透树叶和穿过缝隙的光开始拍照。然后低头戳手机,不一会儿手机递到他面前,“喏。”
手机递到眼前,柯桦垂眼扫过。
柯茗茗朋友圈第一条——“替我哥发的”后面跟着“丁达尔现象”九连拍。
短短半分钟冒出三排问号和三个赞,第四排评论是钱锦。“你哥脱单你凑什么热闹,作业写完了吗”
钱锦的评论激怒了柯茗茗。柯茗茗抱着手机转到一边噼里啪啦打字。
太阳西斜,光透过树叶产生的通路偏移,恰巧落道眼睛上。合上眼睛的瞬间,柯桦意识到自己肯定会睡着——梦就是像死神举着的镰刀,闭上眼睛的瞬间遽然落下——他是住在铁盒里的小人,盒子上有许多孔,每个孔外面都是一双眼睛,从孔里望进来,等着大大的眼珠冷漠地窥视他。感觉像被无数根钉子扎中,不疼不痒但是难受。
“醒醒,该去做核磁了。”
熟悉的漂亮的眼睛出现在小孔外面……柯桦猛然惊醒。汗从头发里滚出来,划过鬓角。
柯茗茗蹦起来急吼吼地催道:“快点,院长发飙了。”
医院的电梯厅里人满为患。柯桦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进去,柯茗茗紧随。安全通道里同样有人上下楼梯。但是比电梯厅的空气好一些。
柯茗茗小声嘟哝:“为什么私立医院人也这么多。”
“能报销哪里都一样。”柯桦拉着她避免被从楼上下来的人撞到。
柯茗茗一只手被牵着,一只手捏着鼻子,嘴巴紧抿着。想呼吸的时候就把脸埋在柯桦的肩背和手臂之间。柯桦回头,只能看见柯茗茗的脑瓜顶。柯茗茗上小学前又瘦又小,时常犯哮喘。小时候极少剧烈运动,人多气味杂的地方家里人更不会让她去。9岁以后体质变好,运动量慢慢增加,升初中后才可以正常运动,但是像灰尘大、通风性差的地方对她来说都不友好。
“……那年的主治大夫就是他!眼下也找不到比他更好更适合你的专家……”
柯桦脚步一顿,只觉从楼上传下来的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了?”柯茗茗捏着鼻子歪头看他。柯桦摇摇头,继续往上走。来医院找小舅看病的亲戚朋友一直不少,认识小舅的,他也熟悉的,同样也不算少……
“站住!那颂!”
柯桦的脚踩在最后一级台阶的边缘,他抬头,从楼上跑下来的人因为转角的他,猛地刹住,手抓住了扶手,脚却向前滑了一级,整个人以一个被重击向后仰倒的姿势惊惧地望着他。
柯茗茗撞到他肩上,“哎哟——”又偏头问:“怎么又不走了,快走呀,都是灰。”
柯桦猛地攥紧五指,拉着柯茗茗大步迈上楼梯间平台,伸手去拉安全通道的门。
“柯桦!”那颂的喊声震得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停下脚步看过来。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跑下来。
拉开安全门的那一秒,柯桦总算想起来那道熟悉的声音是谁了,是宣和。
“那颂!”宣和的声音还在楼上,回声在楼梯间扩散。
柯桦走得大步流星,柯茗茗被拽的要飞起。听见有人喊“柯桦”的名字,她偏头循声找人。看见熟悉的脸,两只眼睛瞬间瞪大。
天降帅哥于她!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