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和天际的交界线处泛起一抹雪白,这是黎明前最刺眼的光芒,它比太阳更加耀眼,是唤醒沉睡大地的钟声。
韦铭叶挣扎着逃离女人的怀抱,他揉了揉鼻子,女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熏得他眼睛睁不开。
女人也在这个时候醒来,她揉着眼睛,声音慵懒说道:“昨晚睡得好吗?”
韦铭叶语气平淡,说道:“还行,我先出去了。”
韦铭叶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女人下了床,来到镜子前。她脱下遮盖上半身的斗篷,一件黑色软甲只覆盖住胸口的位置。
旁边有梳子,韦铭叶不常用。她手法轻柔,梳着那头比秋天枫叶林还要火红的长,这是她的骄傲,他们家族一直以红色头作为荣耀,因为那是无限接近于初代祖先的标志。
祖先值得他们敬仰,赤红的头就如同祖先赐福给他们的瑰宝,从小女人就在家族里备受宠爱,一直到那天到来……赤红的家族带着遗憾与怨恨,埋没在历史的长河。
她给自己扎了个马尾辫,然后走出房间。酒吧冷清的只有葛林在吧台擦拭酒杯出的摩擦声。旁边的房间忽然传来动静,约翰从里面抱出一个箱子,将它放在不起眼的角落。
女人走进去,这里是一间仓库,大大小小的箱子整齐摆放在三个货架上,有一个货架被清空,约翰把它推进仓库的尽头。
“昨晚睡得好吗?那小子没对你动手动脚吧?”约翰笑道,他很少笑,平常脸上的表情比一块石头还要死气沉沉。
“还好,那小子还算老实。”女人说道,“对了,不告诉那小子我们的事吗?他们估计五个星期后就要来了。”
约翰转过身,说道:“你还记得前几个保安的身份吗?”
女人点头,“知道,一个是流浪剑客,一个是百步穿杨的枪手……他们最后都被你打走了,你当时还觉得可惜,那些人被酒精迷得神魂颠倒,不适合加入我们……”
女人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道:“你该不会想把那小子拉入伙吧?培养一个新人很难的。”
约翰满不在乎说道:“你不也是从新人过渡来的?怎么你行他就不行了?”
女人哽住说不出话,她赶紧换了个话题,道:“我看那小子平平无奇,就算之前那几个人选你不满意,也不至于找个普通人充数吧。”
“你不懂。”约翰摇摇头,“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道成熟的灵魂。就仿佛,那道灵魂是被强行塞入少年的体内,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磨砺过后的那种平静,他本应该怀有一腔热血。”
“就这?”女人笑道,“什么时候你眼光变低了?成熟又怎样,身手好不好才是根本。”
约翰沉默地转身,将一个箱子抱起来拿到外面。她是没见过,一个169㎝的少年拖着一个185㎝左右的成年人,如同拖着一条死狗般轻松,还能一脚把他踹出几米远。
约翰从不吝啬自己的眼光,他看得出来,韦铭叶实力深不可测。成熟,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座冰山山顶,水下的山体,恐怕比约翰想象的还要庞大。
韦铭叶离开镇子,沿着那条河走。天空碧蓝澄澈,就像一块被打磨光滑的精致蓝宝石,惊艳于世人的眼中,微风吹过,引得树林沙沙响,几只麻雀挤在树枝上,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
韦铭叶找到一块地势平坦的草地,他坐下双腿盘起来,河水无声地从他眼前流过。森林有独特的味道,河水也有独特的味道,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让韦铭叶内心感到平静。
他闭上眼睛开始修炼,感受灵气流入体内,滋养每一寸肌肉,每一寸筋骨,他的身体,就像干旱已久的大地,贪婪地吸收着从天而降的甘露。
过了很久,韦铭叶有所感应,他睁开眼,看到乔治学着他的样子,盘腿闭着眼睛打坐,乔治当然不懂韦铭叶在做什么,但他愿意学,哪怕学不到精髓。
韦铭叶笑着用手弹了乔治的额头,乔治突然惊醒,委屈巴巴地揉着额头。
“你刚刚在干嘛?我学着你的样子都快睡着了。”乔治说道。
“这是秘密。”韦铭叶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埋藏在心底的花园,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两个少年躺在草地上,天边飘过一朵浮云,乔治盯着浮云,看它从完整的一体分裂成许多小棉花,最后各自流浪飘向不同的远方。
他终于鼓起勇气,坐起身认真对韦铭叶说道:“我最近在锻炼,打算帮海伦妮父亲打下手。”
“是吗?那你要加油。”韦铭叶说道。
“我会加油的!”乔治说道,他身上爆出前所未见的活力,眼睛中那名为爱情的能量极为耀眼。
他又说道:“海伦妮的父亲每次都工作那么晚,相处的时间也只有一天。我想,只要我帮她的父亲打下手,减少工作量,那他们的相处时间就会变长了吧。”
少年的喜欢源于一次怦然心动,从小,他就没有朋友,孤独是最忠实的玩伴,因为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神秘学家的血液,
一种名为怪胎,巫师,于一身的可怕血脉,不管是哪个年代,普通人或多或少都会惧怕神秘学家——因为他们拥有非人的力量。
当楼下几个小孩聚在一起,分享手中零食的时候,乔治只能隔着窗户,羡慕地看着他们,而陪伴他的,只有玩掉色的毛绒玩具。
那一天,乔治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家,他站的很远,耳朵里传来刺耳的嗡鸣,恍惚中,他看到邻居们脸上露出得意,释然,没有一个人有一丝的遗憾神色。
乔治手脚冰凉,他拔腿就跑,深怕晚一步就会被他们现丢进火海,这之后,他开始了流浪。
他曾一度想要去死,结束自己身为神秘学家的一生,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放下顶在脖子上的刀。
有一次乔治饿得昏倒在地,醒来后现自己在马车上,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
“你醒啦,这个给你吃。”女孩把一块面包递给他。
蓬松香甜,柔软的面包。他狼吞虎咽,眼角不自觉流下泪水。
“你怎么哭了?”女孩伸出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女孩的手很软很光滑,仿佛是一块玉雕刻而成,而自己,肮脏如泥地里粗糙的石头。
一碗热汤放在他眼前,汤中飘散出的烟雾将女孩精致的五官遮挡,她的声音像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照进他的心底。
“喝汤吧,别着凉了。”
乔治依稀记得那天他嚎啕大哭,除了父母,还从未有人如此关心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名为喜欢的种子埋进心底,直到今天才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