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不起谁了。”霍母握着范文欣的手,往楼上瞟一眼,“酒量不好还敢喝那么多酒。自己喝飘了,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骨子里遗传的坏毛病……”
声音渐渐远去,凌昭紧紧握着楼梯扶手,指骨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霍母话里有话,别人听不懂,可凌昭听得懂,霍奕修也听得懂。
经历过十四年前那件祸事的人,都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凌昭的脸色惨白,最终她惨然一笑,都死过一回了,她还生气什么呢?
她都可以把年少时被父母抛弃的事情拿出来粉饰她的谎言了,还有什么不能听的呢?
腿脚灌了铅一样,她回到房间。
为了让谎言有证据支撑,她把项链放在医院的花坛里,沾上泥土,自己还在草坪上躺了会儿。
望着镜子里脏兮兮的自己,她的心脏还在快跳动。
分不清是谎言,还是被霍母气的。
洗完澡出来,床头柜上多了一碗粥。
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
凌昭为了让谎言更真实,温明瑞买的粥没有喝,洗澡时有很重的眩晕感。
她拿起粥喝一口,味道怪怪的。
不像保姆做出来的东西。
她小时候严重挑食,有异味的东西一口不吃。可在吃了许多苦后,什么都无所谓了。
“粥是范文欣熬煮的。”霍奕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凌昭低头看了看粥,再看看他。
她放下碗。
【我不该喝?还是我应该特意去谢谢她?】
霍奕修走进来,声线比起之前温和了一些:“你对范文欣的敌意很大,她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凌昭望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你是在帮她说话吗?】
霍奕修高大的身体弯下,骨节分明的手撑在膝盖上,视线跟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看似是平视,可那双漆黑的眼,仿佛藏在阴暗处的狼眼,盯着说谎的猎物。
凌昭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脸色苍白,弱小无助,无所遁形。
她微微蜷缩起手指,喉管轻轻滑动。
霍奕修看了她一会儿,直起腰身,走到靠窗的沙,坐下。
“先把粥喝了。保姆到处找你,没时间做早饭。”
凌昭看了一眼那粥,没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范秘书亲手做的粥呢,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喝到。
她垂眸慢吞吞喝粥,霍奕修的视线没从她的身上挪开。
即使是坐着,一八五的身体还是有强烈的存在感。
他左手手肘支在沙扶手上,叠着长腿,像一只慵懒的、看着猎物进食的黑豹。等猎物吃饱喝好,松懈下来时,他便会扑上来。
凌昭喉咙堵着棉花似的难以下咽,剩下小半碗粥,她几乎是一粒一粒数着吃。
男人突然出声:“害怕吗?”
凌昭手指一顿,抬头看他。
如果说,是在酒店花园睡觉,想想没那么可怕。
如果说,是不小心吃下不该吃的东西,那是害怕的。
如果,他指的是对他说谎这件事……凌昭捏紧了勺子。
他指的是哪一件呢?
沙距离床铺几米远,逆着阴沉沉的光线,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模糊。
但他审视她的目光,锐利、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