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八月,尤其是桂花盛开的时候,滹沱河水浪打浪,汤汤洋洋,渔夫们有的光着脊梁,粼粼排骨泛着油光锃亮的肤色;有的穿着粗布的排扣马甲;他们哼着民间小调,徜徉在滹沱河。这时正是鱼肥虾美的季节,他们只为一家子的生机便经常出没风浪里,网兜上各种各样的鱼,青色的鲫鱼,红色的双尾巴鱼,还有脊黑腹白的鲤鱼。它们在网格里打着挺,企图乘隙而逃出。
“咱说出游别集群,不听话,非得大家伙就着伴,这下好了一网打尽。”网里那条大鲤鱼眼里闪着泪光对着同胞埋怨道,“看来,吾命休矣!”
一条红尾巴噘着嘴,说道:“咱说披着人皮多好,即便被渔夫捉住,也会网开一面放之四海。”
好多小鱼虾乱哄哄,嚷嚷道:“我们要出去,放我们出去!”喊声里裹挟着满腹幽怨。
“老好,你捞了这么多鱼,咱们得分分,见一面,撇一半,我不少给你钱。”一个洼洼肚的灰白胡子渔夫说道。
渔夫老好回应道:“你每次都给我画大饼,可回回说话缩水,这会说嘛我也不听你的了。”
另一个腆着大肚子脑瓜犇亮的渔夫笑着划着小船赶了过来,他听到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之意后,向着老好说道:“老好是个实在人,具有怜悯情怀,说一不二,好几次看到鱼翻着眼吐着沫,觉得尚可怜,便毫不犹豫把捞上的鱼一股脑丢进河里。”
“你还是挺会说,挺会伸舌头。”洼洼肚老头嘲讽道。
大肚子渔夫不悦道:“你才给人家伸舌头,给人家舔。”
老好见这两个人杠起了嘴,对二人打着手势说道:“今天我捞上的鱼也不能弄回家了。”然后他网开一面,大鲤鱼、红双尾巴鱼、鲫鱼等同类惶惶如归家的游子,可算是如愿以偿。就这样,有的打着溅子,似乎在昭示逃命是一种惊喜;有的鱼“呲溜”一声脆响投入了母亲的怀抱;有的鱼悄无声息地在河水里胡乱飞翔,它们打着旋儿,绕着着圈子,似乎在做给那些胆小鬼做个样子,要回去也得要沉着冷静,要有范。
老好的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了洼洼肚的意料,怎么了,老好,你那根神经是不是搭错了,明明是大丰收,顷刻间却化为乌有,真是岂有此理?
大肚子渔夫翻着白眼,不说一句话,意念道,莫不是被我说的不好意思了,是也?非也?不得而知。
老好把绑裤子的土色布拉条扎紧道:“我今天看着网里的鱼,小得多,乱糟糟的,即便吃了也是干磨牙,嚼不出多少肉来。”
这时,那条脊黑腹白的鲤鱼在水里不时变换着泳姿,或侧泳,或仰泳,或潜泳,在平静的河面上,被它折腾出层层涟漪。
大白鸭在水里看呆了,也失去了往日的擒拿格斗。紫燕展翼掠波,好像与之其乐融融。夭夭荷花展开笑容,任凭鱼儿嬉戏,一会儿荷叶东,一会儿荷叶西,一会儿荷叶南,一会儿荷叶北,在祥和的氛围里万方乐奏有于阗。
河畔茵茵绿草丛中,一些样儿徜徉其中,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美味佳餐。看其身影,犹如片片白云将至低空,亦或盛开的笨花独自摇曳。
一只长白胡子的山羊,此时吃的大肚便便,它不时地“唛唛”道:“脱掉人皮真好,不受人间种种藩篱。”
一只老花羊听到山羊说辞,质问道:“你既然觉得人间有诸多不便,那谁让你皮人皮的。”
“吗也嫑说了。”山羊抱怨道,“都怨前辈的过,也不知道是谁给它们披上的人皮?”
老花羊回答道:“这还用说?当然是老天爷给披的人皮。”
“你说不披上,那是祖宗传流下来的,是老传统,是纯粹的羊质人皮。”
“你这算是说了句良心话,其实在人间,不论是谁,都有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不能一遇上烦恼,就抱怨生活跟自己过不去。”老花羊纠正道,“做羊有羊的好处,做人有人的有点,不可偏颇才是。你认为呢?”斯时山羊被老花羊问的无言以对,红赤格尼个脸,跟砟山之巅上的那轮太阳之赧色难分伯仲。
这时,一阵秋风吹来,草低羊见,一阵阵鸟鸣过耳,水里的鱼儿成群结队表演起芭蕾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