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病逝的相公,贺惠娘的话音中没有几分难过,反而更多的是莫名的娇羞。
林宇眼角一合,觉得有些不对味,但一时又不知哪里不对,暗自摇摇头,索性不再深想。
沉吟两息,接着又问起了贺惠娘的家庭情况,比如有几个孩子,都有没有成家,当前在哪里居住。
林宇问的很细致,有些审问的味道。
贺惠娘也是个机灵的人。
她顿时明悟。
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没有什么爱妇人的喜好,将她叫来问东问西的,只不过是对她这个上门的生人,有些不放心,有些警惕。
贺惠娘有些失望的暗叹一声,一五一十的回答了林宇的问题。
将贺惠娘的情况大概了解后,林宇就让她出去了。
之后几日。
每到早晨还有黄昏,林宇都会准时去两仪殿跟李世民请安,期间,跟李治也照过几次面。
经过东宫那一夜,这兄弟二人虽说已经正式撕破了脸,但在李世民的面前,他们两个皆都默契的表演着兄友弟恭的戏码。
林宇会亲昵的唤着九弟,李治会尊敬的唤着大兄,两人高的演技,让渴望子孝兄和的皇帝,十分的满意。
除了去请安之后,余下的时间,林宇都老老实实的待在秦王府中‘养病’。
太医院那边,每天都会有人去终南山取天仙草来,本来,可以直接让太医院熬制成药的,但是,林宇不放心。
李治那小子,虽然嚣张的说不会对自个下手了,要让自个好好活着,等到日后在太极殿的门口,一直给他喊着万岁,但人心善变,尤其是这等心计阴沉之人,保不齐说改主意就改主意了。
林宇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安全起见,他让太医院的人采了药之后,直接送到秦王府来,由张如风亲自熬制。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就是可怜了张如风,这天仙草不仅要三熬三滤,最重要的是还要控制好火候,火旺了不行,火小了也不行,必须得时时刻刻紧盯着,四十七八的张如风,每天都得在伙房折腾上个半天。
一连几天,张如风精疲力尽,人都消瘦了不少,反观林宇,脸上的红光一日比一日亮,眼中的神采一日比一日有神,这天仙草的确是个好东西,舒经活络滋阴补神,除了特别苦之外,再无其他不好之处。
林宇的精神头是一天比一天的好了,而在他深居简出的这段日子里,废太子回京养病,居于秦王府的消息,也开始在帝都的街头巷尾流传。
只不过,除了一些喜好长舌以及编排皇室秘闻的说书人之外,大多数人对废太子回不回京的,并不感什么兴趣。
尤其是在朝中,不管是宰相尚书还是门吏小胥,大家都当做不知道这一回事,谁也不会多嘴说上一句为什么住在秦王府,谁也不会多嘴问上一句是生了什么病,这满朝上下的人,基本都是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
想想这倒也正常。
但凡是跟原先的李承乾有几分亲近,有几分关系,有几分往来的人,早在两年前,要么是被杀了,要么被抓了,要么就是被贬的远远的了,现在这朝中文武,都是和林宇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往来的,那自然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人关注林宇,勉强还是有两家的,比如长孙家,以及卢国公府。
李丽质虽然去世了,但她和长孙冲有一儿子,名唤长孙延,论亲戚关系,林宇说到底也是大舅。
如今舅舅回京养病,别人可以当做不知道这回事,但长孙冲琢磨着,就算不看李丽质的面子,看在李世民的份上,他怎么也该带着自个这傻儿子,去看看身为舅舅的林宇。
前几天,长孙冲忙着冬至祭祖的事情,也是抽不出身来,到今日,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该布置的也都布置了,恰好,今天长孙无忌回来的也早,于是长孙冲来到书房,询问长孙无忌,他是不是该带着长孙延去趟秦王府。
长孙无忌沉着脸不语,长孙冲小心翼翼道。
“父亲,怎么说他也是延儿的舅舅,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丽质经常带着延儿去东宫玩耍,他对延儿也甚是喜爱,如今他被废了,咱们要是就避之不及的话,外人怎么看先不说,皇上和太子那里,恐怕会觉得咱们太过势力薄凉,所以孩儿想着,是不是就这两天,带着延儿去趟秦王府,也不多叙什么,就是露个面。”
狡黠的眼眸轻抬,长孙无忌摇摇头:“算了,太子哪里不会说什么的,皇上心里就算有看法,也无关紧要,现在,对咱们家来说,皇上和太子之间,最要紧的还是太子,你记着,从现在开始,离他越远越好,万不能扯上一点联系。”
对于自个老爹,长孙冲十分了解,听的长孙无忌如此说,他立马联想到了什么,心一惊,小声道:“父亲,是不是东宫那边…”
长孙无忌摆手打断,告诫道:“记着,混迹庙堂,万事不可多问,也不可多想,问的太多,想得太多,都不是好事。”
“诺。”
长孙冲俯身作揖,一脸认真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长孙无忌点点头,捋着胡须道:“对了,祭祖准备的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孩儿和礼部的人,已经都准备妥当了。”
“嗯,祭祖这事虽然不起眼,可要是办漂亮了,不大不小也是个功劳,你进秘书省这也三年多了。”
“等到来年,为父去跟皇上讨个恩赏,将你从秘书省先调去工部,你在工部好好干个几年,多积累些经验资历,日后寻机会,为父再将你提进三省里。”
说着,长孙无忌语重心长道:“大朗,我长孙氏日后是荣是衰,全都在于你,东宫哪里,为父不便经常去,但你却是无碍,日后不妨多走动走动,说到底,太子也是延儿的舅舅嘛,你以后要是也能如为父般登阁拜相,那我长孙氏足可旺五代。”
长孙冲点点头:“是,孩儿明白了,过两天,孩儿就带着延儿去趟东宫。”
长孙无忌虚嗯一声。
从书房出来,本是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长孙冲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