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合走后,书吏去到少卿身边汇报,少卿此刻正在重新准备奏折,书吏在一旁问:“大人可要小人伺候笔墨?”
“不必。”少卿没看见书吏铁青是一张脸和怪异的神色,他只顾着修改奏折,好尽快去回皇帝案情,便叫退了书吏,“你且去将案卷整理清楚,我明日要看。”
“是。”书吏应了,就往牢狱外去。
少卿写到一半,现自己手边还有一堆已经处理好的案卷没叫书吏带走,一抬头,书吏已经走远了,少卿无奈只好放下笔来,追了上去。
少卿不知的是,书吏竟然拐弯去了关押镇亲王府刺客的牢房,眼见他站在那牢房前犹豫着要说什么,少卿也犯糊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三殿下说了,你们不死,你们一家老小都跑不掉!”说完此话,书吏便被吓得大哭。
少卿一听,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拎起书吏,正要一巴掌给下去,可看他满脸眼泪鼻涕,少卿下不去手,一把将他扔出去,斥骂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敢在典狱司徇私舞弊!”
“不,不,不管小人的事啊!”书吏爬上前来抱住少卿的大腿,哭诉道:“是,是三殿下让小人来传话的,不然就要送小人一家老小上西天啊!”
三殿下?
少卿扭头看了一眼牢房,幸好早听了赵璟辕的提议,将这四名刺客用铁索束缚手脚,以布塞嘴,不让他们有自尽的机会,否则这一下就被人得逞了。
“大人明鉴啊,小人上有六十岁老母,尚未娶妻生子,建功立业,蝼蚁草芥之命,实在受人胁迫,不得不做啊!”
书吏还在一个劲的哭,哭的声嘶力竭,山崩地裂,比那受刑的人还惨。
“行了!”少卿推开他,“去把案卷收拾好,今日之事就当没生过,我自然会处理。”
“真,真的?”书吏抬手抹了眼泪,还不敢信。
幸好没酿成大错。
少卿庆幸之余也胆寒不已,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到时候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他当即对书吏说道:“我立刻进宫回话,你莫要再做傻事。”
书吏头点的跟敲鼓似的。
少卿便立刻收拾物证与文书,快前往皇宫面见皇帝。
皇帝在勤政殿处理奏折,宣见典狱司少卿,少卿将镇亲王的画押文书呈递上去,说:“镇亲王承认七日前去往东宫,送了一盒子腐肉给太子,典狱司也去东宫核实,确实如此,但那腐肉已被焚烧,无法考查。”
“嗯。。。璟辕赛马会上竟然遇刺?”皇帝看着证词说。
“因由就是那日镇亲王办了赛马会,殿下赛马下场期间,正要更衣,却杀出几名刺客,刺伤了殿下,殿下当时并没有声张,叫人拿住刺客在赛马会结束后才审问,原来是太子殿下派他们探查镇亲王是否有不轨之心。镇亲王当即让府中师爷留下证词,让刺客们画押。两日后,镇亲王割下一名刺客大腿的筋肉带去了东宫,质问此事,事后镇亲王本想将刺客交处理,以免日后被他人查问,挑拨离间。可那晚太子竟然生出怪病,镇亲王便不敢处置那几名刺客,直到被下狱。”
“典狱司查看了镇亲王的伤口及刺客的伤,确认镇亲王所述事实。也重新审问了那几名刺客,都是一样的说法,他们本在齿间藏毒,当时被镇亲王现,送来的时候也多番寻死,好在并没有得逞,还关押在典狱司中。”
皇帝听后,良久不语,他一遍一遍翻过证词陈案,心也凉了一次又一次,他按下一叠证词,却见典狱司少卿似乎并未言尽,便道:“还有什么?”
“还有,”典狱司少卿顿了顿,道:“今日三殿下前来典狱司,威胁司内书吏,叫传话于关押的刺客,称,称若他们不尽职,便叫他们家人尽职。”
说罢,典狱司少卿不敢抬头。
皇帝一听,闭上双眼,迟迟不语。
“那书吏,打死。”皇帝睁开双眼,冷冷的射出让人恐惧的寒光。
典狱司少卿身子一颤,忙道:“那书吏是临时应召,现已被打入死狱。”
皇帝沉声应了,少卿又顶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的说道:“陛下,典狱司行国法,平冤狱,正公理,决黑白,不唯上,只唯实。现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是臣的过失。”
“朕明白你的意思。”皇帝声倦,“谁没有一家老小,若是为国办事还要受人威胁,那便无人敢为国效力了。”
“陛下英明。”典狱司少卿如释重负。
“你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皇帝挥退了典狱司少卿。
少卿离开后不久,皇帝眼瞅着那一叠证词便怒火中烧,叫来内监一问:“太子的病怎么样了?”
内监见皇帝脸色似乎不太对,便小心点答说:“回陛下,太子的病已经见好了,已能下床走动了。”
“这么快!”皇帝脸色看不出半点喜色,话里还显着怒意,“前几日还重的奄奄一息,今日就好了?”
内监眼珠子一转,回说:“回陛下,太子殿下两日前便能吃些东西,夜间还叫了宴席。”
两日前?那不就是赵璟辕被下狱的日子?
皇帝手中的佛珠咔咔作响。
“御膳房近日做的玫瑰乳酥十分不错,你带上一些去一趟镇亲王府,就说是朕赏给镇亲王的。”皇帝说。
内监没明白皇帝的意思,还是照办了,他亲自带上点心送去镇亲王府,而赵璟辕刚刚从典狱司回来,一身衣衫还未换下就接旨谢恩。
内监见往日威风凛凛的镇亲王一时成了落魄的阶下囚,心中也是万分感慨,回到皇帝面前复命时也不忘说起:“典狱司可真是磨人精神气啊,亲王进去两三日,出来竟像丢了魂似的,憔悴得很。”
听了这话,皇帝心里更不好受了,想到赵璟辕被一母同胞的兄弟暗杀,还顾全着大局没有捅破,反而又被人算计,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没有辩驳,被自己下狱。他忍下委屈,不让自己为难,甘愿去典狱司证明清白,受了这样多的苦楚。
皇帝已然有些后悔,是否太过偏袒太子苛待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