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面,甄县令捂着剧痛的腹部,和观众们一样震惊,抬手指着乔圣尧:“你你你不是……”
“您怎么结巴上了。”乔圣尧轻笑一声:“看来我不是小傻子,让您很吃惊啊。”
【当然惊讶!!!】
乔圣尧慢条斯理地提醒:“和您在酒里给我下的慢性毒药不一样,同样致命,但我下的是七步散,乱动的话,七步以内直接暴毙。”
小少爷又拿起银筷,一根戳入了桂花糕盘中,银筷染上不祥的颜色,一根高高抬起,小少爷的笑容一如既往,双眼中的清澈却再也不见踪影,像是一汪幽潭,墨黑无一丝生气。
“嘘,不要喊叫,兴许还能活得更久些。”
“啊!”温热的血珠飞溅到乔圣尧的脸颊,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像是测量过一般,毫无变化:“不是说的不许叫,想要现在就死?”
“不过叫就叫吧,反正也没人听见,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作茧自缚?”
害怕出现意外,万不得已,甄县令也做好了亲自解决乔圣尧的准备,早就挥退了一应下人。
乔圣尧用干净的绢布细细擦着手指:“守义叔想让我好好活着,不惜替我顶了所有的罪,偏偏,甄叔你非要来招惹我。”
“当然了,就算是你不找我,我也不准备让你活。”
在甄县令骤缩的瞳孔倒影下,乔圣尧缓缓开口:“血债血偿,甄县令你才是最后一个活着的罪人啊,朱大勇死的时候还在相信你会保他,殊不知,你放了他不过是想借刀杀人,将当年活着的知情人全部处理掉罢了。”
“乔,有话好好说……”
“小乔你的毒有解药,放了我,这就,不,先给你解药,咱俩的毒,你也有解药的对吧?”
乔圣尧歪了歪头:“谁知道呢?”
“对啦。”乔圣尧转着钉住甄县令手掌的筷子,轻声道:“你知道吗,每次叫你叔,和你逢场作戏,过后我都会恶心好久。”
忽然,乔圣尧的眸子转了转,听到了外头的喧哗声。
“好像
来人了,小鸣哥回来了,叔,你看,小鸣哥很聪明的,我就猜到他能想清楚,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别,别过来——唔、唔。”
黎鸣带着铁一、铁一闯入的时候,被挖掉了舌头,死不瞑目的甄县令,正对着门的方向跪在房间中央。
门扉被人猛地踹开,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黎鸣看到的是坐在桌旁,哼着小调,自斟自饮的乔圣尧。
抬起头,乔圣尧对着沉默的黎鸣露出了个纯良的笑容。
“大黎,又见面了。”
薄唇翕动,半晌,黎鸣声音干涩地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笑了下,将毒酒一饮而下,黑血染红了衣襟,乔圣尧像是感受不到腐骨蚀心一般的疼痛,面色如常的笑了笑:
“或许,最后的时间里,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北方天降大旱,赤地千里,朝廷紧急征调其他地方的支援,至此,因为某些人的贪念,让无辜之人蒙冤,让纯善之人家破人亡……”
一段回忆的片段插入,朝廷征召,丰水镇积极响应,县令亲自动员百姓,城中大户纷纷慷慨解囊,尤其是乔员外这位远近闻名的善人。
只是,当征缴的队伍再次路过码头,心细的县令却发现了不对。
账簿对不上了!
多方打听下,黎县令发现,问题不只是自己一镇,附近每个县城的征缴粮,新收上来的上好精粮中被掺入了陈粮甚至是泥沙充数!
征粮队具是知州的心腹,也就是说,知州贪墨了粮食。
刚正的县令决定越级检举自己的顶头上司,信函被送入了知府,殊不知,知州不过是知府的手下,正是为了知府在京城中打通关系,谋得更好的官位而贪墨。
知府让知州“处理”掉话多的县令,傻大户员外郎似乎是县令的好友,不管他知不知道实情,竟然还想要为死去的县令奔走,那也一并处理了吧。
“他们买通了府上的厨子,奶娘,傻少爷因为肠胃不适,没有喝下那碗毒汤。”
“当晚,奶娘、厨子引贼人入府,烧杀偷掠的时候,睡不着的小少爷,因着没有奶娘的管教,偷着出门。”
“藏在水缸中,他偷听到了那些人的密谋,主事者的声音,他记得。”
“傻少爷并不傻,只是发育得慢,反应也更迟钝,等到那群人离开,火势起来,傻少爷才想起来,那个人姓甄,常跟在黎叔叔的身后。”
“呛了太多烟,小少爷不知何时昏倒,醒来时,已经没有了亲人。”
“罪魁祸首将他抱在怀中,一脸悲伤与慈爱,至今,小少爷还能清晰回想起那被毒蛇缠绕的冰冷与窒息。”
“或许是老天终于开眼,或许是仇恨让人清明,醒来后,少爷的神志缓慢好转。”
“他明白了图谋不轨的亲戚一家想要杀他,就算老管家不出现,他也谋划着除掉那群吸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