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树梢里不断杀杀的响,乌鸦立在枝头嘎嘎地怪叫,灿灿的阳光照在高晟白得发青的脸上,笑意浅浅,眼中杀意迸出。
吴仁的瞳孔忽然收缩,惊声尖叫还未发出来,高晟冰冷的手已钳住他的脖子。
骨骼发出咯咯的可怖声响,绝对力量的钳制下,吴仁的腿徒劳地踢着空气,脸已紫涨得不成样子,眼珠爆出,舌头伸得老长。
高晟有意延长他的痛苦,手上是紧一阵,松几分,就是不让他痛快的死。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手一松,吴仁“啪叽”烂泥一样砸在地上,呼哧呼哧喉咙里有个哨子似的喘气。
“你不该死在我手里。”高晟蹲下身,咔吧咔吧几下,把吴仁的下巴、胳膊、腿全卸了,连绳子都不用,直接扔进柴房了事。
这不符合他的做派,温鸾奇怪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几声鸦啼响起,高晟抬头看了一眼,半晌才缓缓道:“今晚镇上会有场大乱子,我把张小花留给你,你别乱跑。”
温鸾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这里找一个孩子,其余的,你不知道更好。”高晟洗了手,仔细拿帕子擦拭着,“事情办完……我们就成亲吧。”
可能是两个话题跨度有点大,温鸾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还没做好准备。”她拒绝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现在不想成亲
。”顿了顿又补充道,“无论跟谁。”
“我想。”
“你要绑着我上花轿?”
明明是温婉中带点柔媚的声音,偏偏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扎人。
一晴如洗的天空是那么高,那么蓝,远处漫漫无垠的稻田在风中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河湖澄碧,漫山遍野的树林红黄斑驳,正是北方大地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高晟满眼看到的都是灿烂金秋,心境却和道旁的衰草差不多,肃杀荒寒,已近严冬。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吴家大宅一反往日的宁静,下人庄丁护卫们一窝蜂的跑进跑出,乱哄哄的,谁看都知道出了大事。
“大爷二爷都不见了!”仆妇们悄悄咬耳朵,“二爷是收拾了东西跑的,大爷的东西都还在,就是找不到人去哪儿了。”
“是不是二爷把大爷杀了?”
“屁,二爷那小胆儿,大爷一个眼神都能把他吓尿。”
“你不懂,平日里越是蔫吧的,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狠起来那才叫狠。”
“也对啊,大爷的确太欺负二爷了,都是正经主子,教训二爷就跟教训孙子似的。”
……
正院,吴文献铁青着脸骂道:“连个人都看不住,我要你们这些侍卫有什么用?好歹也是禁卫军选出来的,一个个跟废物一样!”
侍卫头子脸涨得通红,“大部分人手都在内院当值……而且大爷出门时说就在附近走走,我们的暗哨也的确没发现他离开镇子。”
吴文
献气得抄起茶盏砸在地上,“失职就是失职,这是在吴家,我对你们宽容,在宫里头你们也敢这样?”
想当年侍卫头子也是堂堂朝廷命官,如今却要对着一个太监低三下四,被那个出身低下的吴仁当奴仆一样呼来唤去,也早积攒了一肚子的不满。
因粗声粗气道:“公公也知道这是吴家,不是宫里,我等是听从太上皇的命令看管那个孩子的,不是吴家的私人护卫,更不是吴仁的下人!”
吴文献怒极反笑,虚空点着他笑道:“好好好,你还记得太上皇啊,那你也别忘了,太上皇给我、给你们的手令,由我全权负责此事,你们,要听我的。”
屋里气氛顿时如古墓般死寂。
“老爷,走水啦!”管家满头大汗,一头撞进门,“后院起火,火势太大,您赶紧去湖边避避。”
吴文献脸色大变,厉声命令侍卫头子:“收回所有人手,马上护在小少爷院子。”
管事一听先着急了,“老爷,火离着小少爷还好几里地呢,天干物燥,秋风又烈,赶紧救火啊!”
吴文献一张脸阴沉得吓人,“让庄丁下人们过去,实在不行还有镇上的居民,放话出去,但凡参与救火的,先给十两银子,灭火后论功行赏,我有的是钱,绝对不会亏待了大家。”
侍卫头子故意问:“那大爷……”
吴文献恶毒地盯视他一眼,忍气道:“先别管他,小少爷一旦有失,你我都
将是杀身大祸。”
然而他们都小瞧了这场火。
夜黑风高,枯草茂密,火乘风势,风助火势,只见烈焰腾空,一片火海铺天盖地席卷过来,黑烟滚滚,燃着的草叶火星被热浪冲起得老高,半边天空都烧成了红色。
管事的筛着锣飞也似的跑着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大家快救火呀,老人孩子到上风口回避呀——”
人的哭喊声、鸡飞狗叫声、收拾家伙什的叮当声,还有哔哔啵啵的燃烧声……乱成了一锅粥。
一盆盆水下去,还没到火苗子上呢,就化成气飞了,根本遏制不住火势,很快,大火已吞没了吴家半个宅子,并且继续向前迈着脚步。
吴文献呆呆望着大火烧掉的家业,这些都是他在宫里流的血、流的泪,他用他失去的子孙根换来的,他是有钱,可有钱也禁不住这么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