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储君对林老太君颔,温雅低沉道“外祖母向来安好”
这阵子林老太君也不常见他,到底政务繁忙,看似位高权重,手握天下,实则却肩负甚重,故一向威严的老太君也红了眼眶,却仍俯身行礼道“老身林于氏,拜见太子殿下。”
男人上前稳稳扶住老太君,温柔低沉道“祖孙之间,不必行这虚礼。”
林老太君被太子扶起,后头的林紫贤咬着唇上前,一颗心捂得热烫,身段纤细柔弱,对太子行礼道“臣女紫贤,见过殿下。”
林紫贤的视线中出现太子的黑靴,还有一角玄青垂坠的衣衫,男人淡道“平身。”
她再抬头时,太子已没有看她,高大修长的身影扶着老太君往凉亭那处走。
天气渐凉,老太君不爱去透风的地方,只是殿下来了,她心情舒朗,便爱往秋高气爽的地方去。
林紫贤有些失落,缓缓跟在老太君后头。
老太君并不把林紫贤支开,因为她和太子之间的谈话,从无机密,只是最寻常的闲聊。
丫鬟将茶壶置于石桌上,壶口冒着细细的白烟,林紫贤上前撩起袖子,露出莹润的玉臂,姿态娴雅恭顺,为二人缓缓斟茶。
却听老太太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这寿宴倒不打紧,只殿下年岁也不小了,老身知您无心儿女情长,却也得早日定下来才是,免得叫人觉得殿下无后,传出去总也不是个事儿。”
寻常男儿,到了这个年纪即便不曾迎娶太子妃,东宫里妃嫔总是有的,无心嫁娶,怎么连男女情i事也没兴趣听闻东宫里除了两个宫人出身的侍妾,便再无他人,比起一早便娶了侧妃的瑾王等人,冷清得不止一星半点。
太子眉目轻垂,低笑领受老太太的善意“外祖母大寿,还替孤操心劳神,倒是叫孤过意不去。”
老太君只是叹息,也并不提这茬了。
因着先皇后的原因,太子与她自小亲近,只是这些年他年长了,渐渐变得深不可测,偶尔夜里来林府叙话,也很少说心里话,更多的只是来瞧瞧她,听她讲些家事便走。
唯一提起的,便是一个叫娴娴的姑娘。
那个姑娘她今日见过,只是认为虽则面相贵重,福泽深厚,却有些娇怯,并不端方持重。
当个侧妃贵妃倒罢了,真儿个叫她母仪天下,却有些不妥当。
只是老太君也明白,她只是太子的外祖母,心里的意见即便真是为他一心着想,说出来便也失了分寸,平白生分了祖孙情谊。
太子殿下离真正的大位不过一步之遥,高处不胜寒,疏离和猜忌是对任何人都适用的心态,而老太太不愿与自己的外孙走到这样的田地。
林紫贤咬着唇,轻轻插嘴含笑道“男儿本就该建功立业为己任,娶妻纳妾,那都不是要事,祖母又何必催着太子哥哥”
老太君带笑摇头,瞥了她一眼道“等你到祖母的年岁,便知晓为何我会催着殿下娶妻,又为何急着为你相看人家。”
林紫贤的笑意一僵,跺了跺脚,弱弱声道“祖母啊,作甚打趣贤贤我才刚及笄没多久,长安城里到了二十才嫁的姑娘也不少,太子哥哥不急,我也不急的。”
不知这话哪里触了太子的心神,他倒是抬眸看了林紫贤一眼,泛着冷淡和不置可否,却并不曾回应。
老太君知道,太子是真对紫贤没兴趣。
自己孙女即便嫁进了东宫,一辈子都是苦的,又有甚么意义还不如嫁入寻常勋贵书香之家,相夫教子,富足美满一生。
老太君叹息道“殿下,您说说,现在的小姑娘怎地都这样心大,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嫁衣裳都亲手绣起,开了年便要嫁入长安,早就不拿自己当无知娇娇女。”
太子倒也笑了,思索片刻才平淡道“年纪小,不懂事理,却也值得纵容。”
如果哪位成熟,并历经风刀霜剑的男人心中,住着个娇气天真的小姑娘,柔软而稚嫩,像是初春的花儿,美好得叫人心乱,那么她想要什么都会被允准。
因为小姑娘心中的大事儿,在男人眼里根本轻描淡写,不足为道。
老太君看他悠闲又笃定,心里又开始叹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
林紫贤以为太子在为她说话,倒是面庞微红,垂不再插话,在心里品味着他的话,忆起儿时种种,情愫便慢慢酵起来。
老太君看着孙女儿,便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