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皇后不忧心是假的,“你小小年纪,如何能对得过景贵妃?”
……
“主子让殿下自个儿去,真的能成吗?”素琴蹙眉,不是她不相信自己人,实在是殿下年岁太小,从前又不在尔虞我诈的宫中生活,就是心智上天然便差了许多。
谢皇后轻咳出声,“便是我去也未必能成的事情,如今谁去又有什么两样呢?眼下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否则……否则我便真是看不到那一日了。”
素琴眸光里闪过沉痛之色,“主子放心,咱们,一定有来日的。”
皇后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叫人煎些姜茶罢。”
“是。”
紫宸殿,唐翘冒雨而至,却见外头已然停了一座轿辇。
“是景贵妃到了。”谢婉柔撑着伞,眸光幽暗。
唐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提裙往里走。
常礼见她来,丝毫不敢迟疑,忙请入内。
里头正被景贵妃担忧着身子的永丰帝见她冒着雨来,惊愕之余也忧心不已。
“雨这样大,你怎么来了?手伤未愈,怎能乱跑。”永丰帝眼下青黑,也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可看到女儿这样受罪,更是不忍,话语里不由得便带了轻斥。
“是啊殿下,虽说陛下言语重了些,却也是为你好才这般。”贵妃露出慈母一般的面容,“我知晓殿下来是为了册封礼之事,只是殿下不必忧心,我会劝你父皇,绝不会推迟册封吉期的,殿下实在不必这样深夜前来伤了自个儿。”
这话说得,看似好心安抚唐翘,实则故意给永丰帝上眼药,让他以为自己女儿这般急躁前来,好像只是为着自己的利益。
若永丰帝真的不推迟册封吉期了,到时候朝堂之上必定口诛笔伐,贵妃正好添一把火,给皇后和唐翘安上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
说罢,她又对着永丰帝道,“皇后姐姐一到大雨日便旧病难耐无法离榻,殿下听皇后姐姐的话来尽一尽心意也是常理。皇后姐姐是好心,只是一时心切用错了方法,陛下就别说殿下了。”
若论争宠和上眼药的功夫,后宫何人能及景贵妃?
听了这话,还沉浸在宁安大长公主逝世悲痛之中的永丰帝哪还能有什么好脸色,“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怎能出来随意走动?你母后也是,竟这样叫你胡来。”他唤来常礼,“去,送长公主回椒房宫。”
唐翘没走,近前来矮身行礼下去,“父皇恕罪。夜来骤闻姑祖母薨逝,母后悲痛之余怕父皇担忧,本想亲自前来宽慰父皇,无奈害了病不能动身,更无暇吩咐女儿什么,是女儿自己要来,并非母后之过。”
她并未因为父亲的责骂而委屈难受,而是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缓声解释着:“女儿来,一是想替母后宽慰父皇,二来,是想请父皇,延缓册封吉期。”
这说法,与景贵妃所言并不相同。
贵妃诧异之余,眉眼微冷,侧目看向她。
“册封礼一事,因为我,父皇已然受了不少冷言话语。明日便是册封斋戒期始,而今姑祖母薨逝,女儿却要大行册封之礼,未免叫天下人质疑父皇孝心。”
她矮身,长拜下去,言语坚定,字字铿锵。
“女儿受父皇疼惜接回宫中,又教养于母后膝下,已然感动万分,不愿父皇因为怕委屈我再受流言纷扰。如今还未开始斋戒,尚且有回旋余地,故而请求,还请父皇应允。”
此话一出,叫永丰帝愣在那里,许久未能回神。
唐翘是从京外突然接回京师的,身份也好,出身也好,本就是要叫世人口诛笔伐的。
他又因前尘往事想弥补她一二,故而放在皇后膝下教养,又称作长公主,可言官们哪里肯轻易放过这样的劝谏机会,这一月来,他收到许多折子,都是说此事的,朝会上时,难免也有提及这些。
一会说要滴血认亲,一会儿又说要派遣大臣去渝州探查一番确认皇脉。虽说朝臣们也并非都存了坏心思,可不管何法,总是要叫她难堪的。
这些日子来,他若说半点压力没有也是假的。
可一看到昔日恩人之外孙女,又看到她如此可爱模样,哪里又忍得下心去伤害。
却未料得她这样冰雪聪明,竟处处为他考虑。
他轻叹,“你起来罢。”
景贵妃上前去搀扶她,还顺势感慨道:“殿下当真孝心。”
“贵妃娘娘才是慈母心肠,处处为小辈们考虑,昭华感激不已。”这是在谢她方才说要劝永丰帝不推迟册封吉期的事情,可唐翘的自称,实实在在叫贵妃心梗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