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麟回过头看向他。
韦有信继续说,“你与他同龄,又有血缘,亲近他本也没什么不对。”
他的眼睛里闪过些晦暗不明的东西,像是有所怨恨,又像是在勉力挣扎。
“可他到底是阮玄沧的儿子,你莫要忘了,阮玄沧与你有杀父……”
“韦有信。”
薛麟打断他,语气压低隐忍不,听上去冷到人骨子里——又或者此刻他才算是真的在生气,周身天生上位者的威势压得人抬不起头来——他到底流着阮家人的血,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让人害怕。
薛麟警告他,“你管的太宽了。”
薛麟上楼的时候阮旸已经睡着了。
他大概用了点力气,推得阮旸有点疼。
“你没事吧?”他语气里透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着急。
阮旸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笑之前还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你再这么动我,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你说话怎么老是这么不吉利。”薛麟悻悻地收回手去。
阮旸看着他的样子,咳嗽了一声,“你怕我死吗?你不是讨厌我的吗?”
“我没有喜欢你。”薛麟的神色有些别扭。
他说,“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
建平十年二月,天地间刚下了一场小雪,于是北地的春天又推迟了几天不来。
阮旸到底还是与薛灵玙打了照面。
薛国公掀开了马车上挡风用的厚帘子走了出来,站到阮旸面前,一张俊朗的笑脸宛如一张做工精致,分毫不差的面具——这人是当今标准的士族打扮——褒衣博带,漆纱笼冠,衣着讲究。
他的马车正正的挡在翰宝阁门口,插在过往如流的行人中间,却没人敢上前叫他挪开。
“小魏王这就要走了吗?”
他说话时先露三分笑意,举止潇洒明旷,眉目俊朗非凡。
传言薛灵玙年少时曾与名士游于四方,知己广交,声名远播,时人引以为君子。
北海先生曾赞他,“其为人也,清如春树,灿若月华”。
薛麟也说,“他是个好人,你可以见一见他”。
阮旸皱了下眉。
薛麟偷偷来拉他的袖子,声音里带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张,“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二叔怎么会在这里……”
阮旸于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今天到底是躲不过去了。
阮旸站到料峭的春寒里,被冷风刮得整张脸都白——白里还显着青——他的身体因为常年病痛身材分外瘦削,但是身形笔正气质端华,即使站在薛灵玙面前也不落下风。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了薛国公。”
薛灵玙打量着阮旸,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然后对他行了个礼——动作相当的规矩漂亮,显得对他格外敬重——过于客气了。
阮旸见他对自己笑道,“不巧,知道小魏王难请,在下才特地等在这里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