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贴着喜字,门旁挂着鞭炮,十手卫原本颇为冷清的院子今天却是门庭若市,上门恭贺的人群络绎不绝,连门槛都快要被踏平了。
“哈哈哈老卫啊老卫,没想到啊,单身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这一娶就娶了两个啊,”知府和十手卫也是相识多年了,自然也是真心替他这个老光棍朋友感到高兴,但很快他又收敛了笑容,拍了拍十手卫的肩膀,“老卫,我知道这次是韩家不够意思,但你也别太怨他,毕竟云溪……屠苏小时候差点挺不过来,他们自然更疼爱这个孩子,你想想,你一四十多的老头子又没多大官,他们死乞白赖非要把儿子嫁你图啥?还不是图云溪喜欢你,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欺负他,给他脸色啊。”“可饶了我吧知府大人,让他嫁给我这么个老头子已经够欺负他的了,我哪儿敢再给他脸色看啊,”十手卫揉了揉额角,他一身大红礼服,一边朝着来恭贺新婚的宾客拱手行礼一边抓着知府大吐苦水,“你说这好好的孩子……唉,他怎么不早告诉我婚约的事。”“那孩子心细,还不是怕你为难,”知府对十手卫去登门拜访退婚时发生的事有所耳闻,叹了口气道,“不过事到如今啊,你也不用多想,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一场婚礼办的热闹,两位新娘子同样着一身艳丽的红色婚服,红与黑的长发由一柄柄点翠华胜挽起,长长的流苏随着他们的动作而微微摇晃,那身华服胸前绣着一对戏水鸳鸯,裙摆上几朵娇艳桃花正盛放,即便以盖头遮了面容,敬酒时仍能不时看到那抹了朱红唇彩的红唇轻抿酒杯,正所谓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
只从着装来看除却屠苏的发饰更华丽些竟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这本身就不符合世俗的身份观念。
毕竟韩家是南疆百年世家,家族人才辈出,韩家家主,屠苏的母亲巾帼不让须眉,自十七岁连中三甲金榜题名,时至今日仍为朝廷效力任户部尚书从一品官员,她的四个弟妹也皆为朝廷命官,韩家大公子骁勇善战帅军镇守边疆屡立战功,屠苏身为家里嫡出的小公子,幼时因病险些早夭让父母对他更是疼爱有加,不愿他受半分委屈。而昊苍无论他过去身份再高贵,如今伴随着黎威尔的衰败他也不过是个从青楼赎身的妓子,身份卑贱怎么可能与韩家公子平起平坐?为此屠苏和母亲大吵一架,十手卫和昊苍想要劝一劝却被直接赶出了韩府,那天一下午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不得而知,只是直到最后一抹残阳被黑暗吞噬,韩家的大门才再次打开,韩家主的面色如常,她只是将昊苍叫到跟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半晌叹了口气。
那一天韩家主认昊苍为义子,出嫁仪仗规格皆与屠苏无异。
敬过酒拜过堂,两位新娘子就要送入洞房,只是按照祖宗规矩,洞房自然是要与正室圆房的。十手卫的视线在昊苍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被一群端着酒杯的同事给团团包围了。等十手卫从宴会上抽身出来已经被酒灌得走路都走不出直线了,勉强撑着还算清醒的神智往东厢房走——那是昊苍的住处。
“老卫?”十手卫推门而入时,昊苍虽然已经掀起了盖头,但面庞的妆容还未洗去,过去在敛香阁总是浓妆艳抹,每一笔都是在勾勒出他更加魅惑的一面,但昊苍本人并不喜欢那些刺鼻的胭脂粉黛,所以这次只是抹了一抹淡红色的眼影,面颊的腮红也只是浅浅扑了一点粉,唯有艳红的唇彩与那双宝石般的赤眸呼应,让那俊朗的面庞平添了一丝妩媚,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眼中是溢于言表的惊讶之色。十手卫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扣着他的后脑吻上了那红唇,他的吻比以往都更加热烈,唇齿厮磨间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混着不可说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中,让昊苍的面颊也飞起了红霞。“怎么?看到你丈夫来还很惊讶?”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虽然十手卫并不算怂人,但也是说出了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轻佻话,“你可真是喝了不少,把我的话都忘干净了,”昊苍有些无奈的抬手戳了戳十手卫的眉心,“按照规矩,也是我们说好的,今天你应该去屠苏那儿不是吗?”
十手卫搭在昊苍腰上不太安分的手顿了一下,他努力转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去回忆,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屠苏是你的正室,于情于理你新婚夜都该去他房中,”昊苍拉着十手卫的手悄然从他的怀里抽出身来,贴心的整理好他的衣领,抬手擦去刚刚那一吻蹭在他唇畔的朱红色,“更何况那孩子今年才18岁,老卫啊,他把大好的青春都交给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冷落了人家。”十手卫沉默了,他难免想起了那一日他去韩家登门退婚时正撞见和母亲一起院中品茶的屠苏,这才知道那与自己有婚约在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韩家二公子韩云溪,就是他那衙门里一直带着的后辈百里屠苏。屠苏的心思他不是没有察觉——察觉不到就白活四十年了,原本因为屠苏年纪小,十手卫想着装傻糊弄糊弄就过去,时间长了小孩儿自己该想明白的,谁承想……
“十手卫,我知道你今天为退婚而来,”那天十手卫在韩家如坐针毡,而韩家主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垂柳,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压迫感,“实话实说,当年我会许诺这个婚约,比起所谓的广开商路,更多的是因为……就连太医都说云溪时日无多,否则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用他的终身幸福来换,幸而得上苍垂怜云溪活了下来,这么多年来登门议亲者众多,甚至前不久宁王府也来了信,希望可以娶云溪为宁王妃。”十手卫这下更是汗流浃背,宁王欧阳少恭是什么人?十三岁出宫建府,十五岁封宁亲王,在治国领兵水利农业各方面均有独到建树,如今虽然太子之位仍空悬,但世人都知这位置除了宁王再无人能坐……他一小小衙门捕快跟宁王争?真的假的?“韩家主说的是,我这糟老头子也配不上韩公子,这一纸婚约我原封不动奉还,”十手卫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那木盒放在桌上,年代久远的封条都有些泛黄,但可以看出并未打开过,“屠苏……韩公子年少有为,理应有个更好的去处,皇城脚下也更适合他施展拳脚,有一番作为。”
韩休宁的视线淡淡扫过桌上的木匣,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十手卫,让十手卫浑身一激灵,“的确,如果韩家能与宁王府联姻,日后宁王继位韩家也可享几世荣华,哪怕以后宁王反悔治罪于韩家,至少云溪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于情于理我都没理由拒绝,”韩休宁转过身来,风从窗外吹进屋里,吹动了她早生的华发,“但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韩家家主韩尚书,而是云溪的母亲韩休宁,我要考虑韩家的前程,但也不会枉顾云溪的意愿,就像当年,他才八岁,高烧得水都喝不下还会宽慰我他临死前能为韩家,为海临做出点贡献便不枉此生,那时我日日跪在佛前,只求各路神仙保佑我的儿子,我发誓只要他能活下来,未来他喜欢的我一定会应允他。”十手卫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可能该说点什么,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果云溪对你并无感情这婚退便退了,但云溪喜欢你,都不用他开口明说,他看你的眼神,我只看一次便明白,”韩休宁的眼神陡然犀利,像是一柄利剑让十手卫避无可避,“他同意退婚不过是不愿你为难,那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
“这婚我不允许退,我不管你未来娶几房侧室,云溪必须是你的正室,你可以恨我怨我,说我仗势欺人,但只要韩家一日不倒,他该有的,一点不能少。”
……
“少爷,你怎么直接掀盖头了?”瑞雪是当年韩夫人从街边三个铜板买回来的孩子,自小贴身伺候屠苏,当初屠苏病重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下来时,离开韩家赴九旻学府深造时,以及现在嫁给十手卫为妻时他都一直跟在屠苏身旁服侍,宁王提亲时他都在,如今屠苏嫁给十手卫他自然也跟着屠苏一起来了十手卫府上,进了西厢房关好门,瑞雪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少爷随意掀开盖头摘下头上的发饰,让那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心下一急赶忙喊道,“这一会儿十手先……老爷来了不得怪您坏了规矩啊?”“十手卫?他今天不会来,”屠苏似乎对瑞雪的紧张感到疑惑,只是淡淡开口,“他肯定会去昊苍那里。”“那怎么可能?您是正室,新婚夜与正室圆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啊?”瑞雪一脸不可思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家主突然认了昊苍做义子,但屠苏可是韩家实打实的嫡公子,十手卫如果脑子清醒就应该来这里才对,“……在他心里,正室一直都是昊苍,”屠苏的眼神暗淡了片刻又恢复如常,“我去洗个澡,今天你也挺累的,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少爷,那昊苍只是个青楼赎身的妓子,若是十手家主洞房花烛夜就破了规矩,那以后还不得骑到您头上作威作福?”瑞雪心中愤慨,甚至没有注意到屠苏皱起的眉,“肯定是那风尘之地学来的狐媚手段……”
砰!屠苏重重将手里的银簪拍在桌上,吓得瑞雪一下子没了声响,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屠苏,似乎从小到大这十几年里他都没见过屠苏对他发过脾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瑞雪,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样说昊苍,你就回韩家去领差事不用再跟着我了,”屠苏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其中的冷意却已经吓得瑞雪跪在他身前瑟瑟发抖,“……起来吧,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许你也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只是你要知道,是我插足了他们的婚姻,千错万错,也没有挑昊苍错的理由。”“可是少爷,明明是你们的婚约在前……”瑞雪抬起头还想争辩,“但这么多年,我都没给过他一张画像,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婚约对象是我,”屠苏已经将那红色的长裙褪下只着一件白色衬衣,起身朝着浴室走去,“是我先拒绝了他。”
屠苏坐在浴桶中,整个人浸在微烫的水中,思绪万千。
刚定下这门婚事时,谁也没想过它会应验,毕竟那时的自己年仅八岁,病的出气比进气多,而十手卫已经年近三十,这婚事透着荒唐,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海临与边陲通商的一个由头,日后他死了,商路也打开了,自然不会有人记得这一纸荒唐。但谁也没想到,包括屠苏自己也没想到,他活了下来。当年已是御史大夫的紫胤将屠苏带在身边传他诗书剑术,他离开南疆多年,走时还是个弱柳扶风的病秧子,回来时却已成为挺拔英气的少年。屠苏在衙门领了差事,时隔多年才算是和这个自己未来的“夫君”见了第一面。“年轻人朝气蓬勃就是好,我叫十手卫,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喊我老卫。”十手卫那时候正蹲在衙门院子里抽着烟喂鸽子,看到知府领了新人进来,这才尴尬的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小米说道,“这是……百里屠苏,新来的,十手卫你带带他,”知府一言难尽的看着十手卫,指了指跟在身边的少年,“少抽点烟,别让人孩子跟着你吸二手烟。”
第一次见面,屠苏对十手卫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坏。
只是工作中的十手卫与平时大不相同。屠苏与他并肩擒过毛贼,也一起拿过贪官,十手卫给他挡过暗箭,他也曾把十手卫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不再是那一纸婚约。但原本只是心中有些忐忑的屠苏在见到十手卫第一次从烟柳巷回来时拿着拿玉佩出神时,心里终于泛起了些许酸涩。
屠苏感觉到包裹着身体的水温,四周安静的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一开始的时候屠苏或许也有些愤愤不平,他哪里不够好,无论是家世,能力或是其他他自认为不会比不过一个青楼妓子,但感情和官职,财富都不同,它无法放在天平上明码标价,现实也不像画本里那样要合乎逻辑。一开始不想十手卫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屠苏不想被婚约所束缚,后来他不愿十手卫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怕他被这婚约束缚——十手卫心中的责任感那么强,屠苏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履行责任而应下这份婚约。“十手卫,你的婚约……怎么办?”那年除夕,屠苏自然要回家守岁,他看着乐呵呵给昊苍挑礼物的十手卫,终于问出了横在在心头许久又不敢问的问题。
“婚约?你听谁说的?知府大人?哎,别提了,我这一把年纪了人家小姑娘正豆蔻年华,嫁给我简直没道理,我啊回头会亲自登门去跟人姑娘家解除婚约。”十手卫挠了挠头,也没有细想便回答道。
是啊,对于十手卫而言,百里屠苏是百里屠苏,韩云溪是韩云溪,可无论是百里屠苏还是韩云溪,在十手卫眼里都只是个孩子。
当十手卫推开西厢房的门是,就看到了只着一身素白衬衣,散着如墨黑发的屠苏。屠苏确实生的俊俏,幼时的一场重病未能在这颗挺拔的青松上留下丁点痕迹,他平日里都梳着麻花辫,如今那一头黑发只是随意的用红绳束成马尾,一缕青丝垂在额前,未干的水自脸庞滑落,他的黑眸中流露出惊讶,擦去浓妆的面庞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英气。“十手卫?你怎么……”同样的惊诧出现在屠苏脸上,一时间让十手卫开始怀疑为什么好像自己今天就合该回屋闷头大睡到天亮,一旁的瑞雪捶胸顿足一脸恨铁不成钢,屠苏也是后知后觉的脸红了一下,不过很快正色道:“你该去昊苍那里的,我说到底是韩家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敢在南疆置喙韩家,但他不一样,他非海临人,之前的身份又如此特殊,若是你今夜就未宿在他处,以后的流言不知要怎样戳人脊梁……!”
屠苏话还没说完就被十手卫扛起来丢到了床上,他扣着屠苏的后脑吻上那轻启的红唇,将那些大道理都尽数堵在了喉间。
瑞雪早已悄悄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虽然确实喝了很多酒,脑子也昏昏沉沉不太清醒,但他至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被他压在床上的少年,只觉得自己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屠苏前几月才刚满十八岁。但他总要与他圆房,不仅仅是为了应下了韩尚书的要求,也是因为如昊苍所说,屠苏在最好的年华里选择了自己,他若是枉顾他的心意打着为他好的幌子冷落他忽视他,让他被困在四方院里冷冰冰的蹉跎余生,那才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那反正横竖都不是人,索性就不做人好了。酒劲儿上来了,他伸手去扯屠苏的衣服,那一件单衣本就只是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如今便随着十手卫的动作散开,屠苏白皙的身子就如同一块上好的璞玉般展露出来,等待着对方的触碰与把玩,以他的喜好去雕刻琢磨。
屠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那双平日里握着剑和笔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身体,像是在小心翼翼的抚摸一件艺术品,十手卫将吻落在屠苏的耳畔,他看着身下人红着脸的模样,他与自己一样皆为男儿,本应有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抱负,如今却要委身自己身下,那鲜红嫁衣于他无非也是一种羞辱,只是因为心中有情,他才甘之如饴。“十手卫,当时你应下这门婚事,是否是母亲与你说了什么?”屠苏心思细腻,他自然能察觉出对方眼中的一点愧疚与疼惜,心中像是被泼了冷水,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抱歉,明明我都和母亲说过我答应了退婚,或许……或许你会觉得是我对母亲授意……但我真的没想过插足你和昊苍……”再次被一个吻打断了话语,屠苏能明显感觉到这次的吻更具侵略性,也更让他无从招架。“屠苏……或者现在应该叫你云溪?总之,既然我同意娶你,就是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面对所有的闲言碎语,说我荒淫无度也好,攀附权贵也罢,总之咱老卫也不是没被戳着脊梁骨骂过,”十手卫把闹别扭的小黑猫揽进怀里,“你什么为人我还能不知道?别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屠苏,大人的世界总有很多迫不得已,但我可以郑重向你承诺,娶你绝不是难以妥协的迫不得已。”
“可是……”屠苏还想再说什么,却在乳尖被人恶劣的掐了一把之后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屠苏,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光谈心有些太煞风景了。”十手卫的话仿佛有魔力,让屠苏再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
……
“你让他去了百里屠苏那边,为什么?”
昊苍在屋里点着油灯翻看着屋里十手卫的藏书打发时间,他的影子被烛火拉的很长,映在白墙上微微摇曳,而很快另一个影子映在了门上,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心情不佳。“阿莲?你怎么来了?”昊苍放下书,他也走到了门边,但并未开门,只是靠在了门上与那人隔着一层木板背对着背,“时间不早了,你该早些休息。”“……我不去争,不是为了让你给他做妾,”祸烨莲沉默片刻再度开口,声音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怒意,“当初他对你一往情深,又确实救你于水火,我见你心中亦有他,才,才……”“才什么?才没有跟我表达过心意?”昊苍有些想笑,他自然是知道祸烨莲的那点心思,从未去点破不过是因为他自始至终只当对方是弟弟,无法回应他热切的感情,“阿莲,黎威尔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那时的你我互相扶持着走到如今,也该向前看了。”
“……可是昊苍,你值得最好的。”无论是全心全意的爱,还是所谓的正室名分,祸烨莲都认为昊苍当的起。
昊苍只是笑了笑,他还记得自己仍在敛香阁时,那平日只是沉默的跟在十手卫身旁的小黑猫一掷千金包下了自己一夜。虽然是熟人而且看着年纪不大,但说到底是接客,昊苍也就做了平日里接客的打扮,那小家伙一进屋,眼睛在自己的脸,身上的纱,和乳尖上挂的银环之间来回晃了一下,很快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半晌他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不你……先盖上点被子。”昊苍被他窘迫的样子逗笑了,走上前去拉着小孩儿的手,把人半拖半拽到桌旁给他沏了茶,自己则去换回了那身素白长裙,坐在屠苏对面托着腮笑道:“敛香阁头牌的一夜价格不菲,你既不是来寻欢,那便是……为了十手官人?”“……十手卫人很好,如果你愿意跟着他,我可以为你赎身。”小猫攥着茶杯,半晌下定决心般开口,倒是给昊苍问的一愣,他看着屠苏的眼睛,那之中没有半分虚伪,昊苍却从中看到了些许的悲伤。“你喜欢他?”小孩子的心性太好猜,屠苏的沉默就像是默认了,“妾曾听闻官人有婚约在身,就算我恢复清白身家,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