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上的伤口伤的也比较重,楚宁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后者似乎是醒来没什么力气,眼皮一直上下打架,他手腕力道颇大,不依不饶的攥着楚宁的胳膊,楚宁一开始还推开过几次,到最后干脆也不推开了,由着他自己弄。
赵瑾失忆了,苦的是楚宁,楚宁还要尽心尽力,避免他一不小心就死了,然而心中也忍不住对他有些嫌隙和隔阂。
五年前的赵瑾也不是傻子,他很快就看出来楚宁对他态度不一样了,有些抗拒和排斥,他心底隐约不痛快,等着寻个时机问问。
终于在楚宁烧篝火准备烤鱼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宁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楚宁闻言默不作声,只旋转着手里的烤鱼,篝火劈里啪啦的冒着烟,鱼皮很快被烤焦了一层,空气中由着腥味逐渐变成香味,尤其馋嘴。
她侧颜搁浅在篝火的火光之中,看起来有几分落寞,赵瑾干脆也不说话,一个人靠在草垛上静静的看着她烤鱼。
这鱼是楚宁清早便去旁边河里捞的,可惜只抓到了一个,眼下两人饥肠辘辘,她把烤好的鱼递给了赵瑾,赵瑾只看了一眼,并不接。
“这是给你烤的。”
楚宁将烤鱼丢在他手中,赵瑾看着手里的烤鱼,忽然出声道:“我不要。”
语气宛若幼童。
楚宁压根不理会他的话,转身去捣鼓火里的树枝,让篝火能燃着不灭,她长长的袖袍罩细白纤瘦
的胳膊,看起来犹如愈发清冷易碎的瓷娃娃,赵瑾就这么打量着她,像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楚宁对他冷冰冰的。
手里的烤鱼香喷喷的,他捏着看了半天,忽然朝地上一扔,金黄的烤鱼滚落在泥泞的草地上,一下子沾染了灰土在上面,楚宁愣了一下,顿时心疼的要死,那可是她刚才千辛万苦去河边抓的!!!
她几步走过去捡了起来,上面沾的泥土实在是太多了,不能再吃,于是只好扔掉。
白白浪费一个食物,楚宁脸色铁青,看也不看赵瑾,独自一个人坐到远处,自己重新捣鼓一堆篝火。
赵瑾却是不以为然,他也在发脾气,不过一时间急火攻心,伤口又开始疼痛了起来,天子面露痛苦,靠在一边的草垛上捂着脑袋,额头冒汗,四肢无力。
楚宁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她正捂着心口处,回忆胡浩逼自己吞下的蛊虫,蛊虫在体内到底会让人怎么样?如果是死,她又能如何?
不过现在还没有病发,说明应该是没有事。
篝火在白天显得安静平和,楚宁回头看了一眼赵瑾,发现他面色惨白,正披头散发的跪伏在地上,见状立刻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唯恐弄疼了对方。
赵瑾被扶起来后,轻轻喘了口气,而后半睁开迷茫的眼睛,露出一个陌生又奇怪的面容:“你是谁?”
楚宁:“……
”
虽说撞伤了脑袋,但她还真没见过这种状况的,一会是忘记一个片段,一会便直接不认识自己了。
赵瑾盯着她,忽然身体又是一阵抽搐,他蓦然一口血吐了出来,落在楚宁的衣服上,红衣与红血融合在一起,完全辨别不出来。
楚宁将他慢慢扶躺下,并不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但赵瑾自己又想起来了,他攥着楚宁的袖子紧张道:“楚宁,别离开我好不好?”
楚宁见他一惊一乍,自己已被折磨的精疲力竭,只好哄着道:“不离开,你先躺下休息。”
赵瑾却哼了一声,一把将她攥进怀中:“又是在骗朕。”
楚宁心中蓦然一跳,果然,赵瑾还是赵瑾,他这是记忆错乱了么?
赵瑾按着人在胸口,声音中气不足,略微虚弱:“朕其实很高兴你能回来……以后别走了……”
他睁着眼,望着澄澈的天空,似是呓语,不知身在梦中还是现实,黑色玄服褶皱一团,人如病中孱弱,一口气上提不提,唯独那点力气全将楚宁搂着了。
楚宁担心压着他的伤口,好几次想翻身起来,但都无济于事。
而赵瑾光是在这短短的一天,就已然失忆复又回忆,一会是过去的赵瑾,一会是现在的赵瑾。
趁着他彻底困乏的闭眼后,楚宁才得以抽身出来,她自从昨晚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肚子空荡荡的,几乎快饿昏过去,河里面的鱼不好抓,大的基本力气大,小
的又太灵活,伸手触碰到波面的时候,基本鱼苗都窜跑了。
她在水里折腾了一些时间,终于抓了一条不算肥美的鱼,
回到草垛的时候,赵瑾不知道在干什么,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东西,他听到楚宁回来,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要站起来,但是很快腿部一软,又跌坐了回去。
一脸茫然,那双瑞凤眸子染了些许懵懂,叫人看的竟然有种可爱,楚宁脚下一顿,将鱼放在篝火上,支起来架子烘烤,她原本想对赵瑾说些话,但是不确定现在的他又是什么记忆,于是又不打算开口了。
赵瑾却自己挪了过来,他唯有一条腿方便走,另一个便一瘸一拐的,于是略显滑稽的凑了过来,楚宁下意识避让开,不愿意和他亲近,后者注意到她的举动,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微不可察的撇撇嘴,垂眸将手里的东西攥的更紧了。
他这副模样,叫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谁欺负了。
然楚宁不说话,心里只觉得一阵怪异,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说不上来的奇怪,忽而目光瞥见他的手上,绿色的玉佩,上面有一颗朱红的珠子。
她心下一动,原本被谷风带来羌族部落,还以为自己将玉佩弄丢了,没想到在他自己那里……
看这副神情,定然不是拥有皇帝记忆的赵瑾,不然早该大发雷霆了,她心中的警惕微微放下,勉强出声道:“烤鱼不
要再丢了。”
赵瑾竟然乖巧的点点头,往楚宁凑近道:“宁儿,我们这是在哪里?”
他一下从众人景仰的大皇帝,坠落如今楚楚可怜的模样,楚宁还不甚习惯这样卑微语气的赵瑾,但语气稍微好了点,“我们不小心跌落了。”
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楚宁又补充道:“从很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