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王起兵谋反,不到一日便与羌族联兵占荆州,朝中大臣与君分庭抗礼,大有谋反倾权的意味,尚书令沈宁秋与中书令左淮山已然不知何时回了京师。
至今无人知晓圣上在哪。
李宏奉圣之命前去戍边寻南阳侯,此事也无人知晓。
唯独京师长街,百姓合乐,民情富饶,歌姬嘹声遍渭水,一叶独舟空渺渺。
一处乡间野地,立着一块翻新的墓碑,上刻有杨怀之三字,怀之怀之,心有念之,怀纳百川。
赵瑾静静立在墓碑前,他冷肃的面庞像是被雨水洗净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一身黔衣,亭亭立在缪缪烟雨之中,任由肩头淋湿。
李宏将阿福的墓碑建造好后,说的便是杨怀之三个字,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做好一个皇帝,竟连脚底下的奴才都不知道原名叫什么,然这些都曾是有人教导他的,人命何惜,人命何怜。
奴才便是奴才,死得其所,不算无辜。
他转身离开,身后逶迤一地的水痕,沉沉云层破开,不见天光。
两地战事一触即发,大黎内忧外患,荆州百姓瘟疫严重,赵瑾身为一国之君,却消失不见,内朝之中有人蠢蠢欲动,欲要更迭换朝,常青凭着一己之力按捺住反臣贼子。
举国动荡,反观对峙羌族,歌舞载道,隔着半掩门扉,仍能瞧见其中熙熙攘攘,谷风自从入了羌族,其在羌国之中唤名为陈潇,除了楚宁,旁人都唤他陈辅相。
楚宁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只是这几日待在羌族部落的宫中,一时间总觉得有些心慌,她预感觉,好像有人在欺骗他。
在屋内的时候,就一个人坐着看谷风给她的画纸,画的是过去齐国风华风貌,她看的认真,一点一点,指尖摩挲在粗糙的羊皮纸上。
实际上纸上的东西她看不进去一点,回想自己被谷风从阁楼中带走。
当时她等赵瑾离开,是醒着的,而后不知道闻到了什么,脑子逐渐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人就在谷风这里,她记得阿福和阿宴还守在门口,若是谷风来救自己,那阿福和阿宴又是怎么会允许他进来的?
一种胆颤的情绪跌宕在心头,她攥紧了手中的羊皮纸张。
谷风是在与都尉交谈的时候才得知了楚宁有事寻他,当时并未想那么多,转身去了后阁,进门就见楚宁望着他。
只是表情有些不一样,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旋即恢复平静道:“怎么了?”
“你救走我的时候,阿福和阿宴呢?他们在门口没有拦着你吗?还有春桃和秋果。”
楚宁讲到这,几乎不用答案了,她看到那人脸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终于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把他们……?”
谷风几步上前,宽慰道:“你知晓赵瑾身边那些人,根本不甚对付,若不是为了救你出来,我如何能……”
他话说到一半,反倒是自己说不下去了,楚宁攥紧的手指倏忽松
散,她听不得下面谷风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想要再听了。
生生死死倏然寡淡,那些人的性命,在这些达官贵胄的眼中,无非如同蝼蚁,死了便死了,甚至无人知晓他们的姓名。
无论是赵瑾还是谷风,他们都是一样的,楚宁再次抬眼却是红了一片,泪难自禁,她按捺颤音道:“其实你并非是记得我,也并非是来救我的,对么?你只是刺杀赵瑾的时候,却得知我在这里,你知晓能用我与赵瑾作筹码,赵瑾必然前来。”
谷风嘴唇动了动,他想要反驳,可是寻不到理由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