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轻鸿进了殿,到了他平日用的热汤池子前,乌憬则被带到了另一处。
他停在门边,等着下人解身上的薄狐裘衣,眉眼间情绪带着些漫不经心。
不知在想些什么。
拂尘正准备捧着狐裘退下,再将新衣捧进去时,听着千岁爷突然道,“去内卫府唤个人来,将这些日子陛下做过的事,禀报给我听。”
说罢,宁轻鸿便屏退下人,一人进了殿内,绕过屏风,走向浴池,除他之外,内里再无旁人。
千岁爷除了平日里的伺候外,一向不让旁人近身,拂尘早已习惯,按主子的吩咐安排下去,等宁轻鸿再出来,暗卫已经再等着了。
只是探子禀报过的桩桩件件,
宁轻鸿大都知晓。
宁轻鸿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太师椅的扶手,有些头疼地微叹口气。
拂尘见此,大着胆子问,“爷可是有何烦心事?”
宁轻鸿半笑,“倒也不烦心。”他似是而非道,“只是有些难办。”
拂尘又问,“那爷您是想办,还是不办?”
宁轻鸿只道,“此事办也可,不办也可。”他给不出准话,只能叫人去猜,“只是若不管不顾,难免会让人觉着我亏待了人。”
他想起什么,笑着评了句,“怪怜人的。”很是有兴致般,“又叫人于心不忍。”
拂尘揣摩千岁爷的心思,“可是有关陛下之事?”
宁轻鸿笑着微叹,“罢了,明日进宫,让养心殿伺候在陛下身边的那宫女,来我跟前一趟。”
拂尘确认主子暗指谁后,愈小心,“是,不过奴才能斗胆问一句,这是为何?”
此时夜已深。
宁轻鸿起身,离开书房,披着一身寒露,往寝房走去,不紧不慢地答,“不过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罢了。”
确认主子不存在说反的可能后,拂尘更不知千岁爷心中所想了,不过也是,爷跟陛下的事,并非他能插手的。
他记下了前日的那场教训。
在宁轻鸿回来前,乌憬早早就沐浴洗漱完歇下了,他本就困得很,刚一上榻,沾上被褥就睡着了,只是不小心沾到水的尾还湿着。
他熟睡之中,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扶了起来,来人坐在一侧,虽然并未使多大力,也足矣挡下乌憬的挣扎。
“乌乌?擦干净再睡。”
耳畔似有人轻声道。
乌憬刚睡下又被唤醒,只是他没有起床气,被人吵醒,也只迷蒙地睁了下眼睛,还没看清是谁,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后,潜意识就让他安稳下来。
于是颤了颤,正想睁开的眼睑又停下,准备再继续熟睡。
宁轻鸿笑了下,“乌乌?”
他耐心地又唤了声。
乌憬这才睁眼,视线尚在模糊。
屋内烛光摇曳,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瞧见宁轻鸿内里一身雪白的鹤纹里衣,外罩一件玄色金边的团花锦衣,大袖披衫,墨松散地披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宁轻鸿,“过来。”
乌憬便又乖又听话地跪坐起来,即使困得厉害,也靠在他身上,“哥哥?困。”
宁轻鸿哄着人,“待会儿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