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葭音听到不咸不淡地一声:
“馆主若是没有旁的事,贫僧先行告退了。”
一侧的小和尚镜采,忽然觉得周遭一下子冷下来。
他茫然地望向自家师兄——对方明明眸光平淡,神色未动,可镜采总觉得,师兄是不高兴了。
三师兄有个怪毛病,一不开心了,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对着观音菩萨发上整宿整宿地发呆。
就连大师兄、师父来劝,也无济于事。
镜容刚走没多久,忽然听到极为娇俏一声:
“等等——”
葭音小碎步跑到他面前。
他垂下眸,看着少女白净的面庞上挂着娇憨的红晕,她语气似有埋怨:
“你走得好快,我都追不上你。”
镜容抿着唇,没说话
,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想要白芩花吗?水瑶宫院子里就种了很多白芩,我回去给你采一些,送到万青殿,好不好?”
“不许再拒绝我——”
葭音抢在他开口之前,截去他的话,“我知道,镜无法师他近日身体不太舒服,他需要什么药?我去同沈哥哥说,他可以帮我们弄到。”
她听见镜容低低“嗯”了一声。
少女还以为对方在担心镜无。
于是拍胸脯道:“你放心,沈哥哥他可厉害啦!他人很好的,又有皇后娘娘的令牌,可以去太医院抓药,那些太医不敢不给他的!而且呀,有他在,宫里头的人就不敢再随便欺负我们了,以后要是有见风使舵的狗杂碎,你就报我们馆主的名字。”
闻言,镜采忍不住在一边腹诽:还真没有人敢欺负我家三师兄……
葭音歪了歪脑袋,眨眨眼,“镜容,你怎么啦,怎么不开心?”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她仍能依稀感觉出来。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佛子眼睫垂下,眼底有一道极淡的阴翳。
须臾,他的声音柔和了些,轻声道:“没有。”
骗人。
定是镜心又惹镜容生气了。
她摸摸在心底里,把镜心痛骂了好几遍。
那个小和尚,就知道惹镜容生气。镜容明明脾气这么好,这么好欺负……
葭音内心深处,不禁浮现出一丝对他的怜爱之意。
镜容却没有再理她,抱着采来的白芩花,便要走。
纯白的白芩,被
他轻轻捻着,葭音只觉得,他比这满院子的花都要好看。
没有一朵花,能衬得上他的。
佛子紧抿着唇,刚迈了一步,袖子忽然又被人揪住。他的脚步顿了顿,一低头,就看见对方那一双乌黑的眸。
“镜容,镜心真的没有惹你生气么?”
他似乎被她气笑了,眉心结着淡淡的无奈。
“没有。”
“那明天,我明天给你送些白芩过去,好不好?”
“好。”
“你还要什么药材,跟我说,我跟馆主去太医馆给你抓,好不好?”
“……好。”
少女拽着他的袖子,展颜笑开。
下一刻,却又听见她温缓一声。
柔柔的,软软的,像是被水泡化了的白芩花瓣。
湿漉漉的,带了些哑。
葭音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袖子:
“那,镜容,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