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暂的踯躅之后,他跟同僚商量一下,还是没有?拒绝,将这?两人的名字分别录了上去,递到了殿中省内监的手里。
内监瞟了一眼,便怔住了:“韩相公求见圣上?”
郎官有?些不安,小声问:“这?,是不是不应该理他啊?”
内监没有?言语,往内殿去了。
倒是监正?瞥了郎官一眼,告诉副手:“下次记得换个人。”
副手问:“那跟他同一组的那个?”
监正?实在懒得多说,索性道:“你明天也别来了。”
殿中省的内监有?着从三品的勋位,又常伴圣上左右,不比你们会揣摩圣意?
他都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韩相公”了,一个两个还搞不懂风向——傻×同僚有?多远滚多远吧!
内监往殿中去回禀:“圣上,韩相公与刘家四郎都在外边求见您呢。”
圣上微觉讶异:“韩少游来了?他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
手里的折扇指了指门外。
内监便使人去传讯,请韩少游入内见驾。
韩少游来的很快,按部就班的见礼之后,头?一句问的就是:“陛下,本朝刑律,是否真的有?一条最高司法豁免令?”
圣上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倒是怔住了,几瞬之后道:“你遇上他了?”
韩少游失声道:“居然真的有??!”
圣上观他神情,为之忍俊不禁,颔首道:“真的有?。”
“荒唐啊!”
韩少游面?露愠色:“即便是为了装装样子,也还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假说,怎么能公然设置这?样一条有?悖律令的条例?若是传将出去,朝廷颜面?,岂非荡然无?存?!”
他连说了三声“荒唐”!
圣上有?些无?奈:“这?也不是公开的律令啊,私行罢了,如少游你,不也是到今日才知道的?”
韩少游据理力争,唾沫横飞:“跟是否公开没有?关系,而是这?种律令的存在,就是对本朝司法的轻蔑和?动?摇了!”
他难以置信:“您怎么会通过?这?样的法令?!”
圣上打开折扇来遮住脸,等韩少游说完,才“唉”了一声,说:“你不要这?么大声嘛,这?也不是我通过?的啊。”
韩少游勃然大怒:“居然有?人敢允准这?样的条例存在?圣上该杀他的头?!”
圣上哈哈笑了起来,合起折扇,这?才告诉他:“是世宗皇帝通过?的。”
韩少游:“……”
韩少游:“啊?!怎么会——”
圣上终于歇了笑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皇室内部的一笔烂账罢了。”
彼时?监正?早已?经示意殿内侍从们退下,只留下他与殿中君臣二人,并一位史官而已?。
韩少游神色一凛:“臣愿闻其详。”
圣上思忖几瞬,告诉他:“那是和?帝的嫡系后人。幽帝继位之后,屠戮宗亲,他的先祖因为尚且年幼,得以存活下来。”
“和?帝的后人,那就是幽帝的同胞至亲了。”
韩少游听?罢,目光为之震动?:“若是如此……”
“是的,”圣上道:“那是窦后的血脉,也是太宗文皇帝的直系后嗣,相较于朕这?一支,他其实更具备继承大位的法统。”
“只是幽帝死时?,他的先祖还很年幼,而朕的先祖、隐太子的后人世宗皇帝又在平定幽帝之乱当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社稷动?荡,国家却?无?长君,这?是取祸之道,所以最后议定,世宗承继大统,但与此同时?,保留太宗后人承继本朝大位的法统——这?是世宗皇帝承继大位的条件之一。”
韩少游想说,对于一个偌大的帝国来说,同时?存在两支可以承继大统的血脉,这?是极大的隐患,世宗皇帝当年应该永除后患的。
这?跟世宗是否奸诈残忍、是否冷酷无?情无?关,政治就是这?个样子的,死一个人,豁免后世可能会有?的冲突和?流血,换取稳定的万世基业,值得!
可他又想,世宗亦是一代雄主,他能想到的事情,世宗难道想不到?
且依据圣上的描述和?世宗皇帝的妥协,当时?,显然存在着另一股足以制约世宗皇帝,甚至是直至今日仍旧在制约着当今皇室的巨大力量!
否则,他怎么有?机会得知这?桩旧事,知晓这?份条例?
韩少游倏然转头?看向南方,那是中朝所在。
只是很快,他就收回视线,垂下眼睑。
如同乔翎先前的顿悟,韩少游豁然开朗:“难怪世宗皇帝之子显宗皇帝挖低东南,修建水池,原来是那一支的先祖,被带去了南边?”
圣上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韩少游再想起今日之事,难免唏嘘感慨起来:“既然如此,我见到的,就该是太宗文皇帝那一支的直系后嗣了?”
“是啊,”圣上应了一声,又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韩少游想到事情的原委,骤然惊觉——越国公夫人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