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回到自己房里,春雨喜滋滋地恭喜她:“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让知府夫人来为您行礼,奴婢都替您感到开心。”
芳菲却没有什么欢喜的模样,只微微笑了笑,转了话题让她去给自己取晚膳。
呵,面子?
芳菲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面子。
这几年里她虽然和惠如、洁雅友好往来,但也不常见到卢夫人。上俩月惠如和端妍一起乘船上京,端妍腊月里就成了亲,而惠如就住在京中龚家老宅里等着出嫁。洁雅也回了她父母身边待嫁,照说自己就更没有去拜访卢夫人的理由了。当然,过年的时候她还是照往年的规矩送了份不轻不重的礼物过去,不费什么财物,只是一番心意,略尽礼数而已。
想不到前几日,卢夫人居然召自己过府说话,比往常还要亲切。期间还问起她的生辰是否就要到了,又说自己想来给她梳头。
芳菲心里正疑惑着呢。她回来后琢磨着卢夫人的每一句话,想知道她这突然间的亲热态度后面包裹了什么样的心思。
卢夫人好像反复提到了端妍的出嫁如何风光,连皇室贵胄都来参加了婚礼。又问端妍这几年来和自己是不是特别要好,端妍的家里人对自己如何如何……
芳菲想来想去,终于明白卢夫人是想知道,张端妍是不是受朱毓昇所托在照顾她。而卢夫人说的,参加了张端妍婚礼的皇室子弟,不是端妍的表哥朱毓昇还能是谁呢?
由此可知,朱毓昇近来在宫中的地位一定有所攀升,才会让卢夫人拐弯抹角的想着去巴结他……
芳菲偶尔也从萧卓的口中,听过朱毓昇的一些情形,据说太后对这亲孙儿还是比别的孙儿要更亲近些——朱毓昇之父安王爷,和皇上同为詹太后亲生。朱毓昇当然是太后亲孙。不过,皇上对他们几个,态度却很冷漠,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这些皇家秘辛,萧卓也不好多和芳菲讨论,许多还是芳菲从萧卓的字里话间揣摩出来的。
如今,朱毓昇总算要出头了吗?
到了二月初三那日,卢夫人果然应邀前来。秦家这回为了迎接这位官家夫人,特地把芳菲的及礼办得极其隆重,竟将行礼之处设在了家祠——这可是芳菲那些个姐姐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
芳菲早早便沐浴焚香,换好了彩衣红鞋,坐在耳房里等候行礼。
有秦老夫人当主持,卢夫人做正宾,秦二夫人林氏为她托盘,芳菲这场及笄礼进行得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几个已经行过礼的堂姐在一旁看着,真是又羡又妒,而还没行礼的芳英则在心中幻想自己行礼时是否也有这样的体面。
经过一连串无比繁复的流程之后,芳菲的笄礼终于到了尾声。
她跪在秦老夫人跟前,听秦老夫人对她进行成人前最后的教诲:“七丫头,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个小姑娘了。应该时时处处,以妇德自律,切记切记”
“孙女儿虽然驽钝,却不敢有违闺训。老祖宗的教导,孙女儿记下了”
秦老夫人点点头:“好了,你起来吧”
芳菲站了起来,向在座众人再次行礼,至此才算真正礼成。
她的心情也是难得的激动——从今往后,在世人眼中,她便是成年女子了
她所渴望的些许自由,是否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呢……
正文:踏青
:踏青
岁岁春草生,踏青二三月。
清明前夕到城郊踏青,是阳城时俗。当此时,芳草初生,杨柳微绿,莺飞燕舞,正是一年中最舒爽宜人的季节。
这些日子里,每天都有许多富贵人家举家出游,到城外散心游玩。也有一些名门仕女结伴而行,赏春看花,更为这无边美景更添几分春色。
这日天气晴和,碧空如洗,又正逢着闺学休息。芳菲便邀请了几个女伴一起到城郊去玩耍,大家早就想出城来逛逛了,自然无有不应。
“芳菲妹妹,怎么今年你想到来这边茶山上来看人采茶?”
盛晴晴撑着一把遮阳的凤仙水红油纸伞,和芳菲一起徜徉在这城郊东山上的大茶园里,好奇地四处张望。
芳菲笑道:“唉哟,年年都是去绵山看桃花,你也不腻得慌往年我们都是去看些花儿草儿的,今年换个地方玩玩岂不正好?”
丁碧也撑着一把小伞,不过她的伞儿是粉嫩的葱绿色,显得活泼可爱,正如她本人一般讨喜。“秦姐姐,说起来,我还是头一回看人采茶呢,怪有趣的。”
阮翠华也说:“是呀,要不是秦姐姐提议,我们还想不到可以来这儿玩呢。看这一山一山都是绿油油的茶叶,倒也赏心悦目”
在她们周围,也有些稀稀拉拉的游人在逛着。但更多的,却是各家茶园的采茶女在忙着采摘茶叶。这些贫家少女都穿着土布蓝衫,围着自己绣的小围裙,虽然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姿色,但也都正当韶龄。她们凑在一起唱着歌儿采着嫩茶,自有一番情趣。
丁碧问芳菲:“秦姐姐,怎么今儿这么多姑娘在采茶?”
芳菲解释说:“这会儿正是赶着采摘明前茶的时候,她们肯定比往日更忙碌呀。”
明前茶即为清明前采制的茶叶,此时的茶叶少受虫害,因而特别细嫩翠绿,炒制之后泡出的茶汤也格外香幽清亮,是茶中不可多得的佳品。
芳菲今日邀请众人来茶园游春,自是带了点私心。
佳茗居专做茶的生意,如今的茶叶都是从城中各个茶庄采购来,再经由她的配方调配泡制出各类养生、花草茶之后卖给顾客。